他抿了下嘴唇,扬手把脸上的汗擦去,热气直往上涌的地面把烟叶也晒黄了,他用手摸了下烟叶,烟叶上明显有些发热,他把烟叶旋转让没有被太阳晒的部分朝上。这样受热温度一样,若是那些抽了一辈子的老烟枪在吸食他的烟叶时,烟叶的味道变得清淡,或在吸食过程自然熄灭,而烟灰不成柱状直接散片化掉地,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在买下次的。
他看看了边上卖菜和水果的那些小贩,这些人要么有个很大的竹制大伞,要么有一块白色的塑料布把蔬菜,水果给遮住,在大热天他们会给它们撒些水保持新鲜。这些对他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孩还是陌生的事。相比种植烟叶,烘干,烤制的过程,这些看人吆喝的本事和给菜蔬保鲜的事似乎要容易的多,卖菜就是一个熟悉的过程,时间长了别人自然注意到你,当然你的东西也要别人能够接受。至于烟叶的质量,还有养父呢,他会把这门手艺毫无保留的传授给他,烟叶对劳动一辈子又没有钱购买城里人抽的香烟的农民来说永不过时,他们宁可少买一斤盐或者少喝一顿酒都会买烟抽,田间地头,农村人劳动累了,随便哪里一倒,抽上一只烟就是最好的休息,在来个人,也是顺手一只,两个人边吸烟边唠些家常,烟就是他们之间的媒介,豪不芥蒂。不像城里人,烟反应出生活层次和等级来。再说就是那些城里人抽的香烟很多也是咱们种植的,不过是制造工艺不同罢了。
终于有人走到他面前,拿起烟叶,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再把手伸进烟叶里面,再看着他:“多少钱一捆?”
他迟疑了片刻,肚子像战场一样不停发出吃饭的抗议,,他咬紧牙从牙缝里挤出两字:“一块!”
“你这烟叶水气重,受潮!这样吧,我给你八毛一捆?”
他看看那人,一咬牙。“好吧,这些你都要吗?”
那人放下手里的烟叶,又拿起另外一个,看看,闻闻,放下,在拿起第三个,颠在手里,来回转圈的看着“都一样,受潮了,今儿就买一个。”
他拿着八毛钱握在手里,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这是平生以一次自己做买卖挣的钱,钱不多,但值得珍惜,虽说这钱要交养母,可毕竟是自己的收获。
他匆忙的把剩下的烟叶装进蛇皮袋,扎上口,甩过后背往公交站走去。公交站在大中午没有几个人,他站在站牌下躲避这刺眼的阳光,和他一起等车的人在不停的张望着,个别性急的人开始咒骂起司机来。
公交车终于驶入站台,一声“吱嘎”车门打开,他跟着前面的人上了,后面传来一声“吱嘎”声。车上人不多,大多数人都靠着坐枕打盹,他找好位置,一个女售票员走了过来,面无表情的朝他一点:“到哪儿?”
他:“前面那个镇子。”
女售票员:“5毛!”。
他重兜里摸出5毛钱给了女售票员,女售票员扯给他一张收据,看见他脚下的蛇皮袋,问:“袋子里是什么?”
“是烟叶。”
“打开看看?”
他解开袋子,拿出烟叶,女售票员伸脚踢了下袋子,转身离开了他。
他走进家门,养父正做在院子里的树下休息,看他进门了,睁开眼,“今儿个卖了多少?”
“就一个,卖了八毛钱一个。”他说。
养父一听这话,蹭的站起来,走过去看了看蛇皮袋里的烟叶,“怎么才卖一个,不是告诉你1.2元一个吗?”
“问价的人多,一听价格,都说贵了,还说潮气重!”他回答说。
“潮气重不假,可光就咱家的烟叶潮气重吗?”养父说。
他扎扎嘴,不再和养父说下去,走到院子里的水管下,洗去脸上的汗水。养母走过来,先扫了一眼蛇皮袋里的烟叶,问:“没吃饭吧?”
他诺了一声朝厨房走去,又折回,把剩下的三毛钱交给养母。养母揣上钱,顺手把他脱下的外掛扔进盆里。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养父把他叫到一边,指着蛇皮袋说:“今儿还是和昨儿一样,还是1.2元一捆,少一分也不卖,今年收成不好,可不是咱家收成不好,孩子妈,你给他一些钱,这样就不必回来这么早,饿了也可买个火烧吃。”他诺了一声。
他提着蛇皮袋,养母把他送出门,塞给他2元钱“这钱你拿着,饿了就买个火烧,早些归来。”他诺的回应了一声“好的,妈,你回去吧。”
他还是像昨天一样占着那个位置,这个摊位似乎没有人来和他抢,他麻利的把烟叶拿出来摆好,和昨天不同的是,今天他没有把烟叶摆成“品”字型,而是摆成一条线,整齐的那一边朝外,而蛇皮袋里剩下的那些烟叶他也拿出来,成捆状摆在最外边。与昨天不同的是,今天他特地要养母找了一张塑料布,等太阳大时用来盖烟叶。现在一切工作就绪,就等买主前来购买。
他来的太早,集市上的商户大多没有这早来,只有那些卖早点的小摊主这个时候开始收拾准备回家。相隔不远处那些卖水果和蔬菜的摊主的摊子尚未把上面覆盖的布揭掉,地上零落的果皮和蔬菜叶子随处可是。
他耐心的等着有人上前问价,出门前养父再三叮嘱价格不能变,宁可放在家里变味都不贱卖。似乎养父卖的不是烟叶是窖藏老酒,越放越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