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净,三百年了,你还是不愿渡金蝉子过这流沙河?”观世音问他。
“不渡,纵然渡了他又能如何,若有真经,为何三百年了,也未曾有人渡我?”沙悟净蹙眉站在河畔,望着莲花座上的观世音菩萨。三百年的流沙日野冲浸,原来的卷帘大将早已变成一只靛脸黄髫的怪态河妖。
观世音无奈摇头,回曰:“赐你悟净之法号,本是盼你抛却怨念,自净心境,这流沙河不净,如何自渡?金蝉子九世欲渡你,你却杀他九回,你不渡他,他又如何渡你?也罢也罢,此乃你的劫数,亦是他的劫数,等时机到了,你自会明白。”
说罢,观世音便腾云而去了。
黄沙融浊,混沌不堪,那便是流沙河,三百年来如是。沙悟净与金蝉子本无怨仇,只因悟净心中有怨,沉沦为妖,难以自渡,又如何愿意渡人?沙悟净手中那根降妖杖,本该降妖除魔,却被妖性侵染,变为杀生利器,要了金蝉子九世的性命,他还将金蝉子的九颗颅骨串成项珠,挂于胸前。
黄沙弥漫的河底,是沙悟净的居穴,每当夜深,他总会回想起三百年前在天庭的往事,怨恨不已,他每每发怒,河中黄沙便会翻滚腾跃,不见天日。
三百年前,天庭,玉皇大帝封天兵沙风为卷帘大将。
那一日,织女红棠抱着翡翠珠帘到凌霄宝殿,却见沙风懒散躺在大殿门口,独自喝着闷酒。“卷帘大将新官上任,理应欣喜,怎这般愁眉苦脸的模样?”红棠见状,不解问道。
沙风傻笑一声,转头看向红棠,他两颊绯红,俨然沉醉:“是红棠啊,你说的不错,今时不同往日,我现在是玉皇大帝的卷帘大将,哈哈……南天门里我为尊,凌霄殿前吾称上,来,今日是要换珠帘吧?本大将亲自帮你挂这珠帘,来……”说罢沙风踉跄起身,腿脚一滑又摔倒在了地上。
众神都说卷帘大将沙风憨实稳重,玉帝因此看中他予以封神,红棠每日来凌霄宝殿为玉帝送锦服,与沙风会面,深感认同。
此是红棠头一回见着沙风酒醉后这般怨性大发的模样,惊愕不已,所幸今日是王母寿辰,玉帝和众上神都去了西天瑶池享蟠桃盛宴,未有人发现,红棠赶紧放下珠帘,扶起沙风。
“大将这般模样,哪还能挂帘子?”扶沙风坐下后,红棠只得自己拾起珠帘,腾云而起,好一会儿才将那崭新的翡翠珠帘挂上,从殿外看去,凌霄宝殿显得熠熠生辉。
休憩片刻的沙风也稍稍清醒,才发现自己方才在红棠面前失态,尴尬笑了笑。
“今日王母寿辰,众神都去了,大将为何还在这里?”红棠看着沙风,一脸不解。
沙风冷哼一声,苦闷地摇了摇头,答道:“可莫再提此事,我本以为在这天庭之上,只要有能有才,便可有一席之地,玉帝封我为卷帘大将,我想是终于熬出头,成为将神,但红棠,我错了,这根本不似我想的那般!”
“红棠不明白,都说卷帘大将在凌霄宝殿为玉皇大帝做事,风光满面,难道不好吗?”红棠脸上尽是困惑。
“哈哈哈哈,好一个风光满面,红棠,你是不知我每日都做些什么,卷帘大将,卷帘大将,每日不过是为那玉帝老儿掀门帘罢了!这与两百年前的弼马温有何区别?我本以为可以带领天兵天将,保卫天宫,降妖除魔,到头来,却变成了这可有可无的卷帘大将,天庭若真容不下我,我倒不如学那弼马温,寻个山头自立为王去!”沙风起身,对着空无一人的殿外,宣泄一腔怒火。
“嘘——”红棠示意沙风轻声,毕竟凌霄宝殿里还有其他侍从,隔墙有耳。“做神仙,怎能有如此多情欲,做好本职之事,玉皇大帝自有奖赏。”红棠宽慰道。
“也罢!”沙风叹了叹气,未有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