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以后,面对这篇书评的时候,笔者一定会想起一口气读完《百年孤独》时那个遥远的深夜。”
一次拙劣的模仿示范。
01
一本大多数人都知道名字的书,一段大多数人都熟悉的经典第一句。但看了这本经典的第一句以后,便再也看不下去的人,也不在少数。《百年孤独》,成了很多文艺青年书架上永葆青春的装饰品。
因为这本书,初读起来实在太乱了——
其一,在七代人里,男丁都共用两个名字玩排列组合,分别叫: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何塞·阿尔卡蒂奥、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阿尔卡蒂奥、奥雷里亚诺·何塞、十七个奥雷里亚诺、何塞·阿尔卡蒂奥第二、奥雷里亚诺第二……
其二,只有用刘慈欣《三体》结尾的诗歌,可以形容《百年孤独》的时间观:我捧出给她的礼物,那是一小块凝固的时间,时间上有美丽的花纹,摸起来像浅海的泥一样柔软。时间线就是一个玩物,被马尔克斯捏扁搓圆,未来过去现在任性转场。
其三,天马行空的魔幻随时袭来。美得不接地气的美人儿蕾梅黛丝因为“不食人间烟火”仙化升天、一场下了4年11个月零2天的雨、何塞·阿卡迪奥被人枪杀后鲜血流回老家向老母亲报信、近亲生育的孩子会长一条猪尾巴……虚实莫辨。
更何况还有马尔克斯强硬的,完全不费力气解释的叙事风格。一个开篇第一句就敢将主角命运告诉读者的暴君,足够强硬也足够自信。这是一场阳谋,告诉你结局,还要打动你。堪称小说界的霸道总裁。
遇到霸道总裁不要怕,电视剧套路告诉我们,奋起反抗才能拿下他。
首先,人名一点也不可怕。名字完全相同的人是不会在同一个叙述段出现的,而出现的人物也都会有清晰的关系表述。如果实在不行,准备一份人物关系图谱,遇到模糊的地方稍作比对便完全不成问题了。
其次,强行理一下时间线,故事就会变得清晰起来:在遥远的拉丁美洲,在十九世纪初,一家人因为某种原因迁到叫马孔多的小镇上,从开拓、发展到毁灭的故事。如果要做一类比的话,类似题材的《红楼梦》复杂程度远超过《百年孤独》。
最后,魔幻情节应该是我们阅读路上的垫脚石。贯穿整本书梅尔吉亚德斯的马孔多毁灭预言,是否像极了警幻仙境里的判词?那下了四年的雨,比起窦娥冤的六月飞雪又如何?无限繁殖的牲畜,比起许仙白蛇的结合又如何?想通了那仅仅是一种推动情节的设定也就无所挂碍了。
02
剧透开始:
第一代
男性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与近亲乌尔苏拉结婚,乌尔苏拉害怕近亲结合会生出长猪尾巴的孩子,穿上贞操裤拒绝与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同房。因此在斗鸡场上遭到邻居的耻笑,何塞便杀死了邻居。但邻居阴魂不散,家人深受其扰,迁徙到一片滩地,建立了村庄马孔多。
何塞创造性极强,在流浪吉卜赛人启发下,想用磁铁探金矿,用放大镜做武器,迢迢跋涉找出路,均以失败告终。最后沉迷炼金术,精神失常(或者说,太过清醒),被家人绑在大树上几十年孤独制止死亡。乌尔苏拉成为家里顶梁柱,一直活过100岁。
第二代
两男一女。老大阿尔卡蒂奥强壮固执,充满野性,与妓女庇拉尔·特尔内拉私通生子。后不顾家人反对与远亲丽贝卡结婚,被赶出家门。
老二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上校有预言之能,长大后与哥哥情人庇拉尔·特尔内拉私通生子,爱上镇长9岁女儿蕾梅黛丝。后妻子意外毒死,老二参加内战成为上校。一声遭遇14次暗杀、73次埋伏和一次枪决后幸免于难,到最后竟不知为何而战,与保守党政府签订合约。后在实验室做小金鱼,到25条后融化再做,孤独至死。
老三阿玛兰妲,爱上意大利钢琴技师,但爱不如意,发誓永不嫁人。期间因孤独苦闷险些与成年侄儿铸成大错。最后在终日为自己缝制寿衣的日子里熬到生命最后。
第三代
第二代老大与妓女的私生子阿尔卡蒂奥,在不知生母为谁的情况下,狂热爱上生母,又险些酿成大错。后来成为马孔多第一暴君,贪赃枉法被保守派军队枪决;上校与妓女的私生子奥雷里亚诺·何塞,早熟与姑妈阿玛兰妲热恋,无法成全后孤闷入伍,死于乱军中。第三代中还有上校在行军中与17名女子姘居生了17个奥雷里亚诺,陆续回到马孔多寻根,全被射杀。
第四代
第三代老大阿尔卡蒂奥与人私通所生一女两男。女儿美人蕾梅黛丝美艳超群,让几个男人因爱而死,后乘着床单乘风而去,不知所踪。
两个双胞胎男孩儿,阿尔卡蒂奥和奥雷里亚诺幼年时神奇换名。阿尔卡蒂奥在美国人开的香蕉公司当监工,鼓动工人起义,成为领袖,在带领三千人罢工时遭到镇压,三千人只有他幸免。政府封锁消息后,他努力诉说这场大屠杀的真相,被人们认为神志不清。后自闭房中研究吉卜赛人羊皮卷,孤独至死。
奥雷里亚诺无业,纵情酒色,弃妻与情妇厮混,牲畜疯狂繁殖,带来无尽财富。与妻子生有二女一男。最后在病痛中与阿尔卡蒂奥同时离世。
第五代
第四代奥雷里亚诺所生的二女一男。
长子何塞·阿尔卡蒂奥欺骗家人自己在罗马神学院学习,母亲死后,回家变卖家产并找到乌尔苏拉藏的金币,过上了没羞没臊的生活,后死于歹徒手。
大女儿梅·蕾梅黛丝爱上香蕉公司修理工,被母亲禁止。偷会于浴室,被母亲请来的保镖打中背部而死。梅怀有身孕万念俱灰被送往修道院。
小女儿阿玛兰妲·乌尔苏拉在布鲁塞尔上学,与飞行员结婚。婚后二人重返马孔多,她不忍看家乡凋敝,决心重整家园,用三个月时间就让起焕然一新。
第六代
梅送回的私生子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孤独困于梅尔吉亚德斯房间研究写着家族命运的羊皮卷。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与姨妈乌尔苏拉相爱,产下男婴长着一条猪尾巴,乌尔苏拉大出血而死。
第七代
长着猪尾巴的男婴,刚出生就被一群蚂蚁吃掉了,也就是这个第七代人只剩一块皮时,第六代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终于破译出羊皮卷:“家族中的第一个人将被绑在树上,最后一个人将被蚂蚁吃掉。”同时,马孔多殆尽于飓风。
剧透完毕。
03
从走马观花的剧透可以看出,整个故事其实并不复杂。而且按照老祖母乌尔苏拉的说法,布恩迪亚家族男丁性格其实是依附于名字的不断重演。
但由于重复微妙的名字变化,大开大合的剧情演进,这本书需要全神贯注地读下去,最好能集中时间一气呵成地读完。
利用碎片时间,是很难搞清马孔多百年恩怨情仇的,读了后头忘了前头。而现代人,我们都在拼命地忙,哪里能抽出一大块完整的时间呢?就算能抽出一大块完整的时间,也多半献给了手机上的碎片化阅读。所以我们缺的可能不是阅读的能力,而是缺一个闲暇的午后,一段没有手机的时光。
此种浮躁的状态,无疑是社会高速发展以后形成的常态。大家飞速地向前追赶,直到记忆都赶不上,直到逐渐遗忘。还记得马孔多的失眠症吗?
马孔多迎来了第一次飞快的发展,每个人都在疯狂地忙碌。就在这时,由于丽贝卡的到来,小镇的人们集体被失眠症席卷,大家都二十四小时不闭眼地投入工作,并为可以利用的时间加倍而沾沾自喜。
可不久就被发现,这种寅吃卯粮的消耗是需要付出代价的,那就是遗忘。疯狂的发展,不眠的亢奋,人们开始忘掉过去、忘掉亲人,淡漠了许许多多的事情。此情此景,何其相似?
有此可见,马尔克斯不仅是个文字暴君,而且还是个寓言大王。稍加思索,整本书像这样魔幻主义的寓言桥段比比皆是。当然见仁见智,寓意就随大家揣度了。
04
谈谈主题孤独。
第十一章里老祖母乌尔苏拉说了一句话:
所有叫奥雷里亚诺的都性格孤僻,但头脑敏锐,富于洞察力,所有叫何塞·阿尔卡迪奥的都性格冲动,富于事业心,但命中注定带有悲剧色彩。
这一总结,基本上厘清了布恩迪亚家族男丁的性格特征,当然除了两个换名的“第二”。也说明了作者为什么会在七代人里反复出现这两个名字:时代在变,但性格所导致的命运,却在每一个奥雷里亚诺和阿尔卡迪奥身上得到反复的印证。这种性格的相似性,就是孤独。
布恩迪亚家族之所以孤独,是因为他们不懂爱情,不通人道。孤独的反面,是团结。
这是作者马尔克斯在采访里谈到的。
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是孤独的,他有着充盈的生理欲望,却屡屡受挫于乌尔苏拉的不解风情,甚至因此杀了人;他有着睿智的科学思维,却次次止步于马孔多众人的愚昧无知,也因此发了疯。乌尔苏拉也是孤独的,她用自己的精明能干成为了家族巨轮的掌舵手,却只能看着一代又一代的男人们不断折腾最后折戟沉沙。
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上校是孤独的。他发动了一场为了自由的战争,结果却发现做了自由派高官求取名利的棋子,反而被人认作为了私欲发动战争的狂徒。
后世的奥雷里亚诺们要么在揭竿而起的反叛中认清现实跌落深渊,要么在炼金实验室里研究羊皮卷孤独至死;后世的阿尔卡蒂奥要么在情妇家中纵情声色最后油尽灯枯,要么成为暴君肆意妄为最后横死暴亡。
一个纵跨七代,历时百年的家族,总结起来也不过是寥寥数语。与其说是宿命,不如说是整个家族弥漫的不通人道,不懂爱情,难以团结的氛围,导致了悲剧从头到尾,一次次地发生。
这些轮回里的很多故事,会让我们觉得似曾相识:总会有一些奇怪的战争发生在自由派和保守派之间,可是打到最后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打仗;也总有人在革命,只是革到最后自己也不知道革命是怎么回事。
魔幻如此,现实也是如此。看完了,一边虚幻,一边孤独,人生百年,挺没劲的。曹雪芹说: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时有还无。
也许我们不需要过分解读,当做一个离奇古怪的异国故事读读也不错。
如果还读不下去,不读可能更不错。
世界何处不是马孔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