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一鸣
回应标题,我所经历的东西也许对你并没有太大的帮助。如果你想以看八卦的心态来偷窥我的人生经历,那么我会害羞一笑,然后以“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扭捏姿态对你说一声“欢迎。”
好了,还是正经地谈谈这个问题吧。我的第一本书《晴时有风》出版有一年多了,往前推一下,签约时间是2015年12月。再往前推一下,中篇小说版写于2014年,那时候我正处于创作的低谷期。这一部作品算是无心之作,所以当时我也没有用太正经的手法去写。只不过,我投入了当时所有的心力。以小说的形式来描述这种状态,大概是这样一段话:
“我把自己全部的体力、精神、灵魂放到火炉里铸炼,十几天之后,铸成一把名为《人在风里》的剑。当我打算拿着这把剑去挥砍命运的迷雾,我才发现,铸剑的焰火已经足够温暖,也照亮了前方的黑暗。我的手臂练出了肌肉,握剑的手更沉着有力。我依然看不清面前的道路,也不知道何时走到平坦的路途。但似乎在这一刻,手中握剑的我,终于感到一丝心安。”
应该就是这样的心境。我并不指望这部作品带给我什么样的转变,只是在当时,我把所有的精力放在这一部作品上,以转移一些负面阴暗的情绪,也趁机开始练五笔。把自己的写作体系彻底打破,然后去看看有什么新的东西从中诞生。尽管这部作品写得很随性,但它对我的意义是重大的。如果我的写作历程有什么重要的里程碑,这部作品肯定算其一,虽然当时我没有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当时这部作品带给我最大的成就感,来自于我的妻子的一句话:“我觉得你现在写出来的东西变得成熟了。”在我的写作生涯里,我的妻子梁女士并没有怎么参与进来。在我们结婚之前,我曾跟她透露过以后有全职写作的打算,当时梁女士就表现得担忧。大概是因为我给她看过我早期那些不成气候的作品,博览群书的她不觉得这样的写作水平能够胜任全职写作。这些年来,她对我的写作明确表示赞赏的情况有两次。第一次是我把《羽人飞月》的构思告诉她,她觉得这个故事有感撼力。第二次,就是她不知道从哪里看到《人在风里》的初稿,然后跟我说了前面那句话。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要给我一些违心的支持,但确实也算是一句让我印象深刻的鼓励。
那应该是我文风上的转变期,直至今天,我也觉得自己的文风尚未成熟,我依然在探索改善。在《人在风里》创作之前,我的文风还是偏向“小白文”,传统小说的味道不浓。虽然之前我已经有过几年的小说创作经验,但还是以自娱自乐为主,并没有为日后全职写作“铺路”的觉悟。直到真的决定要辞职写作,我开始写一部网文新作,用我熟悉的文风来写,但尝试写得更专业一些。只不过这部作品依然不入梁女士法眼,面对我的前程,还有她“少奶奶生活”可能破灭的前景依然忧心忡忡。
客观来说,当时我的文笔水平,在网络小说当中应该算中上水准。而这样的水平还是我一点点提升上来的。最近两年我不怎么看写作初期的作品了,因为真的有一种“烂得读不下去”的感觉。我也有预感,几年之后看回现在的作品大概也会有这样的感受。我始终认为,一个人只要长期用心写,总会抓住文字的感觉。笨拙如我写了这么多年,也能写出一些“有点像样”的文字了。
在文字的提升上,我也有刻意练习,主要在修改环节下功夫。每一次修改对我来说都是一次自虐的过程,不断去发掘和思考自己不足的地方,然后改出自己满意的效果。我并没有用模仿大师的方法来提升,大概也有几分不自信的因素在作祟。用健身来比喻,我在自己文笔的基础上提升,相当于利用自身体重来锻炼。虽然在成效上会慢一点,但会更安全,不易受伤。如果以大师的水平来对照修改,那就是用高强度的器械来锻炼。可能提升更快,但这个过程想必会有无数虐心的时刻,也不知道会不会碎了自己的“玻璃心”。
在写作持续性这个问题上我有一种强烈的自信,我总觉得自己在写作领域会投入相当长的时间,所以我有足够的时间来提升,没有必要着急。另一方面,我想走得慢一些,好享受这个过程的风景。如果走得太快,一下子走到高峰就会难以超越,那时候大概会缺少有趣的感觉。我以横跨一生的视角来看待自己的写作,不忍在初期就过度压榨成长的成就感。这样的想法大概有点狂妄天真,但我隐隐觉得这样的成长方式对自己的写作生涯更健康,也更舒服。我从不逼迫自己要达到谁谁的水平,但每次都要求自己尽量再写好一点,至少要感受到一些积极的变化。
《人在风里》也是一次自我提升的尝试,至少在文笔上它出现了一些让我喜欢的变化。更难得的是,这篇作品也获得忧心忡忡的梁女士的认可。这种变化发生在重建写作体系的初期,没有确切的方向,没有预期的效果。这种尝试是新奇的,也暗示着我的写作有更多的可能性。这是初生的风格,我还未看清它的全貌,我只是小心地观察和体验,还不能去掌控它。所以,尽管梁女士说它有几分成熟的味道,但只是相对以前的文风而言。在新的体系里,我还未能熟练运用,我能感受到它作为新生事物蓬勃的生命力。它热情奔放,肆意张狂,时时出现让我惊喜的效果,但又因为没有章法而显得凌乱。而后来被我看成缺点的部分也成了它的风格之一,一种“初生牛犊”的另类感。大概这种另类感让编辑感受到新鲜,尝到所谓的与众不同。后来当我签下作品要扩写长篇,他特意交待我要保持风格。
直到现在,我还是不知道该怎样定位这一部作品。当时我想全职写作,看起来最靠谱的方式还是写网络小说。《人在风里》显然不是那种能赚钱的网络小说,甚至,它可能还算不上小说。普通的成长历程,没有峰回路转的故事骨架,通篇的心理状态展现,偶尔一些事件回忆。从写作谋生这个角度来看,它完全是自暴自弃的产物,偏向于自我救赎的作品,让当时不甘放弃写作的我有一些事情可做。我也希望通过这部作品解开一些个人心结。当时我还看重作品的意义,而在我看来,这部作品只有个人意义。它就是一个树洞,把一些压在心里的话释放出来,它就完成使命了。后来,当它被制成电子书,我才知道,原来它不光是我一个人的树洞,还是一个年龄人群的树洞。那时候我第一次感受到,自己总算能够写出引发共鸣的作品。虽然是无心而为,但也证明自己有这样的能力,也隐约摸到这方面的门道。
其实直到现在,我都觉得它并不是一部艺术性多高的作品,几个平台的分数也让我心虚。我想我是幸运的,它的读者大多数都不写小说。如果从作者的视角来审视这部作品,它会被批得体无完肤。读者比作者宽容,一来没有文人相轻,二来他们心中没有那么多关于写作的条条框框,看到轻松的场景他们就笑一笑,看到有意思的句子他们就会划下重点。他们不会紧抓住故事情节的起伏去质问作者,而对作者写出他们的心声或多或少地表达出感谢的情意。我是幸运的,无意之中写出了讨好读者的作品,而它又获得了展现的渠道。
2015 的下半年,我在写作中又陷入低谷,较之上一次也陷得更深。这一次我没有再通过写作拯救自己。大概在两个月内,除了修改一部准备投稿征文比赛的中篇小说之外,我没有再写小说。那一段时间我看了不少书,主要是关于灵性成长方面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哪怕我想以小说创作谋生,我在阅读上的兴趣点并不是小说,反而是一些哲学、宗教、文化方面的书。因为写作历程的不顺利,有一段时间我陷入所谓的宿命论当中,害怕未来,害怕所有无法掌控的东西。写作并不能给我答案,灵性方面的书能给我一些启发。虽然不能给我确切的指引,但至少可以让我绷紧的神经松下来。那是一段过得随意的日子,每天都花大量的时间看书,有时候还拿着出门看。严格来说,那也是一种逃避吧,没有什么正面的积极意义,只不过当时我需要一段这样的时光让自己喘一口气。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有点不可思议,征文比赛入围,又获得签约出书的机会。至今我也不知道这种时来运转有没有灵性书籍的功劳在里面。我跟朋友谈到过这个问题,大家都觉得像是所谓的“命运蓝图”:“我们注定要抵达某个地方,如果自身的力量不够,到了关键时候上天会助我们一把,让我们轻松进入下一站旅程。然后,又继续让我们自生自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