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在澳大利亚读书,自己住间屋,要求买只狗做伴,我也同意了。
她之前向家宠物店定了货,待出世三星斯后才去带回家,去的那天,同时出世的有几只,有只黑不溜秋的小东西径向她跑来,是只小型的贵妇狗,一见如故的㖭着女儿伸出的手,一对金色的眼睛,活泼可爱,望着她,没一点生疏和顾虑,好似早就相识般的亲热和女儿逗着玩。女儿看这这只小狗有缘,就抱回家了。
起了个英文名叫Choco.
女儿每次回香港,总是帮Choco买衣服,买玩具。我和太太总觉得有些过分:一只狗,又要买衣服,又要买玩具,比人还高级,这是否有些离谱了。狗不就是看门,吃我们人吃剩的食物。似乎有些颠倒了人狗关系。
女儿读完书回香港,随后三个月Choco也回来了。之前是否让Choco回家我们两老都有些犹豫,一只狗在家里要吃东西,要大小便,要睡觉......要另腾空间伺候它,太太教钢琴会否骚挠学生,我们住的大厦是不能养狗的,隔壁家会否投诉……。
毕竟是一个生命,不能弃之不理,既然这样我们都要想办法接受了。
回来的那天,我和女儿到楼下去接Choco.送货的从笼子里掏出️只棕灰色贵妇小狗,它一脸惶惑,当我接过它时,它惊慌的在我怀里乱蹿,显然这旅程很辛苦,它惊魂未定,我们赶紧把它放进背袋里,带回家去。
早就为它准备了吃的、喝的和大小便的塑料盘子,在一间小房里,把门关上,想要让它适应一下。
刚关上门,就听见它大声的叫了,这下我心里暗暗叫苦,如果每天晩上这么叫我们都别睡了,隔壁邻居也一定投诉,这还没关系,它竟然不客气敲门了,“崩崩崩......崩崩崩.....”好像告诉我们不能这样关它。这家伙一来就懂得它的权力,跟我们讨价还价了。
这下可束手无策了,如果放它出来,不懂规矩,会否掀翻了天?
它可也不客气,知它自己要求是合理的,也不屈不饶的,坚持斗争。终于,我们投降了,把它放出来。
可它确也守规矩,把每间房都去走一遍,包括厨房和卫生间,好像皇上巡视它的彊土,一点也不觉生疏和尴尬,然后才吃我们为它准备的东西,这一歺吃挺多的,因飞机坐了8小时,舟車劳顿,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看见厅里已经为它准备了个窝,就老实不客气的趴到里面,用那灵动的、金色的眼睛看着我们,好像说:“我回来了,这里是我的家,好好伺候我,其实我也并不挑剔,就之前的狗粮就行,多一碗水,因我常会口渴,大小便地方我知道了,就是你们刚才禁闭我的地方,我会看好这个家,也希望你们都疼爱我,没有你们我会好孤独的......哦,忘记告诉你们,这段时间很辛苦,又坐了8个鈡头飞机,刚才大便还有血,我吓坏了,飞机上又热又吵,我也不知自己将会怎样,太担心了,见到这个家,我放心了,让我睡一会儿。”看着,看着,它真的闭上眼睛睡了。
随着它的到来,问题和麻烦也逐一浮现了。
晚上我们進房睡了,它自个儿趴在大厅的窩里睡了,突然,半夜时份,我们都被Choco那凌历的吠叫声吵醒,没想到,这么小不丁的东西,发出的吠叫这么响,我们都赶紧爬起来,一听,门外有脚步声,原来是大厦管理员巡更的。这下麻烦了,我们这大厦规定是不能养狗的,如果管理部门找我们投诉那就大问题,问题是Choco已经无家可归了,除非送去动物保护协会,如果没有人领养,迟早也会人道毁灭。
这不行,怎么说都是我们买回来的,是我们家里一成员,我们有责任保护它,这时感情真有些又爱又恨。
“你就不能不吠吗?你这样我们很为难,你如果想在这里住下去,半夜就不能出声,否则,我们就爱莫能助,把你丢出去当流浪狗。”
我又气又恼对着它教训一番,它瞪大眼睛似乎很认真的听着,“好了,下不为例。”我考虑着怎样搪塞管理處的责难,整晚都没睡好。
没想到,第二天它又吠起来,原来是隔壁家小孩半夜哭使它恼了,我们起身真想揍它,又看它见我们起床,无辜的眼神,热情的摇着尾巴,似乎在告诉我们:“那小孩真没规纪,半夜三更哭的那么大声,我喝斥了他了。”
“唉!它是狗,这是它的天性和责任,它真不懂我们人的规矩,我们得想办法。”
我们买了狗嘴套,特殊頸圈也买了电击項圈,因狗太小,狗嘴套上后,它仍然能发出声音,特殊颈圈戴上后,要常换电池,而且作用也不佳,最后试电击项圈,这下严重了,看它那无辜的眼神和惊慌失措的表情,心又软了,它只是天性的履行职责,这样惩罚有些过分,还是去找比较小的嘴套吧。
终于习惯了,把它的窝移到走廊,多了一道门栅,让它没办法跑到大门后吠,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乖乖的给戴上嘴套,过了些时间也怕它戴着不舒服,把嘴套放在它窩里警戒它:如果再叫就戴上。它似乎明白这意思,就越来越少在半夜吠了。
我太太是在家教钢琴的,学生一來,它总喜欢跟他们亲近,甚至扑过去抱住人家的腿,有的学生很喜欢它,有的却很怕它,怕它咬了,总也躱闪不及,没办法,一知道下个学生是怕的,就把它关進房间,它也觉得很冤曲,不就是打个召呼,就要把我关禁闭。它也很聪明,知道下个学生来之前就躲到桌子底下,跟我太太捉迷藏。
捉不到就用引诱,把它喜欢的玩具或零食丢在房间地上,等它進去就赶紧把门关了,没想到它也很聪明,知道在算计它,它明明知道那些东西喜欢就是不進房,一边看着地上的东西,一边偷偷地看着主人,门铃响了,我太太去开门,回来一看,它把东西叼走了,正在桌子下嚼着零食。
如果遇到不怕狗的学生,它就在钢琴下遛着,擦着我太太的小腿,似乎告诉她:我也听课。没办法只好把它抱到教学用的转椅上,它才安安静静的趴在那里,等到上完课。
每天一早,Choco就坐在我们房门口,一开门,它就活蹦乱跳的在我们脚下转,尽它的责任一早向我们问好,也希望为我们带来开心。它知道一早就有零食吃,虽然有时候找我抱着,但总也竪起耳朵,一听到开玻璃柜的声音就冲过去,那是装它零食的地方,它最喜欢听到开玻璃柜的声音,因那里还有一个袋子,那袋子是装它出去玩耍的工具。
等我要上班,它总有那种依依不舍的眼神,看我穿好衣服准备走出门口,它会上来咬我裤管,似乎说别出去,陪我玩。我一般会坐下用刷子擦擦皮鞋,一听我擦鞋,它就冲过来,咬着我的刷子不放,那好,我最多不擦,或等它没看见擦两下,等它跑过来我就把刷子丢了,它看了好像很满意,似乎它使我没法擦鞋就出不了街。
对我女儿它又不同了,女儿常把它当玩具,舞过来揉过去,这孩子似的玩法,它一点也不生气。但每天早上女儿起床梳洗后要上班都匆匆忙忙,这时候是它作弄女儿的好时机,它就躲在走廊尽头的拐角处,女儿看不见,刚拐角,它就扑出来,抱她的小腿。女儿穿絲袜,很怕被它抓破,常气得大叫,有时扑一下不够,竟也契而不舍一而再,再而三,女儿一边嚷着,一边用背包挡着它,Choco作弄完女儿成功之后,也不管你气不气,自己气定神闲的走开。
有时它也怕女儿揍它,就先找我太太抱着,聚精会神的听我女儿是否走出来了,一见出来就吠她一声,算是吓她一下自己也达到目的了。
我们上班后,它自己就寂寞了,它有两个窩,有时这边睡睡,那边趴趴,或在窗台晒太阳,或者躺在沙发上四脚朝天。每天都在等我们回家。
当我上楼电梯门一开,马上可以听到我们家Choco的同步叫声,门一开,它就赶紧迎上来,嘴里叼它自己最喜欢的玩具,蹦跳着,蹈舞着,想和我们玩。刚坐下想换拖鞋,沒想到它每次都会把它所想念的人的拖鞋叼到到自己窩里陪着睡,要去它窩里拿出来。它是很有感情的动物,要嚊着主人的味道,㖭着主人气味它才舒服。
一般每星期逢一三五我们都会带它出去溜达的,这是它最兴奋的日子,我下班回来,它知道哪一天是它的遛狗日,就一值跟着,扑着我的脚跳着,直到我换好衣服,拿出背它的袋子,它就迫不及待的跳進去,等着背它下楼去。
一到楼下一片空地上,我打开袋子拉链,它就“嗖”的跳出来,像一只野兔狂奔。那长长的灰银色耳朵毛发飘扬,四腿矫健,卷曲的尾巴象一把白色的芦苇在风中摇曳。看它高兴的劲儿我们都替它高兴舒服。
二三天才出来一次,它总是东嗅嗅西闻闻。花丛里鉆,草地上跑,一见到同类,它就飞也般的跑去,相互闻闻鼻子,嗅嗅屁股打探对方的详细信息,但有的狗一见Choco就“噢噢噢……”大声叫,它似乎并不惧怕,有些甚至是大狼狗,它仍很耐心,站在旁边想等它平静后才和它交朋友,我一般都赶紧把它抱走.Choco很善良.它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对它,因它从来不会这样不礼貌对待朋友,更不会欺负比它小的狗。
有次,一只比它大一点的小狗,竟在Choco毫无戎备之下咬它一只,我发现它愤怒了,呲着牙吼着,张着爪奋力扑过去,也把那狗咬了一口,追着那只狗不放。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我赶紧把Choco抱起来,还好,没有伤着,以后看见有其它狗我都尽量不让它接触,这种迷里小贵妇狗,大狗一口就能把它吞了。
让它跑了半个鈡后,它也有些倦了,也不敢让它多跑。有次女儿带它去行公益,它也很乖,强行它走了二个多小时,完成整个行程,回家时,走路一瘸一拐的,一看它脚底都红肿了,全家人都怪心疼的,赶紧给它敷了药让它休息。
所以平时遛完之后,我都会带着它逛商场,商场狗是不能下地来走的,我就用袋子背着它,它也很给我长脸,注重自己仪态,每次一進袋子里,它就把两只手交叉搭在袋子前沿,好像做揖一样,大模斯样,好像自己就是明星一样眼睛四处溜转。
常有人觉得它很可爱和怪趣和它打召呼,它从来都不卑不亢,常张着它那趣緻明亮的金色眼睛,和善的看着每一个人,就是摸它的的头,和它逗,也从没发过脾气,童叟无欺。从没让我不堪。
回家之后,我太太会帮它洗干净,并有一歺新鲜鸡肉吃,所以,它很享受这样一天。它也已经习惯了,虽然它很喜欢吃鸡肉,就是整碗摆在面前它都不敢吃,要等到我太太撕好一小块一小块喂它。
有一天晩上,半夜二点多,我们都睡了,忽然,听到choco在房门外低声的啍叫,它很少这样,我太太起床想看什么事,脚一下去,发现水浸泡了房间,我起紧也爬起床,原来是厨房水管爆裂,把屋子里都漫了,水刚漫到门口,我赶紧把水阀门关了。叫管理處人帮助处理了。其实,Choco大可跳上沙发椅不理,但它选择了在这家里的责任,把我们叫醒,如果水继续漫出门外,漫進电梯,或者漫入别人家那就麻烦了。
Choco别以为它是畜牲,听不懂话。其实它善解人意,很有怜悯心和同情心,尽力维护这家庭利益,有次朋友到家,我太太送了些衣服给她,给Choco看见了,它很不满意,就开始吠我太太的朋友,意思是你怎么把我们家的东西拿走。另一次,亲戚的一个小孩到我们家来做客,大家都坐着谈话。但那小孩有好动症,一会儿跑东跑西,一会儿乱动我们家的东西,起先Choco一直瞪着他,看他跑房间去了,这下子,它怒了,追上去狂吠,那小孩看见狗凶巴巴的追着他吠,自己也怕了,只能安静坐下来,稍一动Choco就吠他,就这样一直盯着他,直到他们离开。
若见到有谁伤心难过了,它就自己爬上腿上让她抱,若有谁吵架了,它就去找那个情绪较为激动的让她抱,它知道自己不懂得劝别人,只能用自己的温柔来默默的安慰和感动别人,化解矛盾。
十年了,开始发现Choco的食欲差了,咬嚼能力逐渐减退,知道它牙齿有问题,但因之前医生有告知,Choco天生贫血,不能洗牙,因为洗牙会流许多血,有一次請了个人帮它洗牙,希望能杜止牙齿发炎,没想到做了一些就满口是血,那姑娘也沒敢再做了。
这次病情不同,只能抱去医院,医生做了化验,认为贫血严重,口腔发炎。拿了药回来,没想到第二天喂药时,它嘴里竟流出许多血,把我们都吓坏了,起紧再抱去医院,又重新给了许多药物,但Choco瘦了,那天带它出遛狗,它显然很兴趣,但已经没办法快跑了,回到家里差点跌倒。我们察觉到问题严重了!
再抱到医院,经检查和照X光片后发现有肿瘤了,在我们等医生报告时,Choco从我们神情已经知道情况有多严重了,它静静的从我太太怀里走开,走到装自己袋子,趴在上面,希望我们赶快带它走,用忧戚的眼神望着我,似乎说;“咱不看病,咱回家。”
我们都在流泪,不想让它看见,医生说最好能住院几天观察一下,为了医治它,我们也答应了,明天再来看它,护士把它抱走,它的不舍眼神一直看着我们。
第二天早上,女儿去看它,它吊着盐水,它很高兴,喂东西它都吃了,但医生说,昨天与今天对比血色数又跌了许多,已经超过急险系数,那我们只能决定不再住院,住院它情绪不好反而恶化的快,就抱它回家。
回家后,Choco已经走路踉踉蹌蹌,伏在窝里那绻念的眼神一直看着我们,赶紧请人为它剪毛洗澡换上新衣服,一见我们谁有空就过来让我们抱,吃东西一天天减少,水倒喝多了,不管自己多辛苦,它都一定走去到它方便的厕所。
有次从它厠所走出来,屁股上还粘着一小块糞便掉在走廊,“Choco你们怎么大便在走廊。”它知道我太太说它,自己竟也不是好意思躲到房间去。其实它不想,它自己已经没力气大便了,太太赶紧把它从房间抱出来,告诉它没事,这它才安心。
一见我回家,尽管它爬起来都很辛苦,它已经瘦了很多,还是从窝里爬出来欢迎我,要我抱它,睁着澄澈的金色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我,那眼神没有悲哀,没有痛苦,连一点病态的眼神都没有,却充满了情感,充满了爱恋,充满了成熟的忠实,也似乎在告诉我们别伤心,别痛苦。让我们记住它的样子。
最后终于沒办法大便了,換了几种它平时最喜欢的食物,它也不吃了,我们只好把它送到医院临终了。
我们把它骨灰埋在一个它喜欢去玩的山上的大树下,那里能望到大海,望到我们住的地方,望到它经常在那里玩的空地上。
巧克(Choco)已经和我们家结下不解之缘,那乖巧,机灵,懂事,顽皮的样子也溶入了我们一家人的情感和记忆里,不能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