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尔看南雪

        我叫宋简,今年26岁,今天我想讲一讲我和恋人连末的故事,初遇连末时我只有12岁,刚上初一的年纪,当然那时候我们还没有任何的爱情火苗,当时真的是纯纯的友谊,特别纯的那种。毕竟想一想两个12岁的小朋友能干点什么呀?当时我和他不是特别熟,但是要说对他的印象的话,还是特别深的,因为在班里他就是那种,学习特别厉害,还喜欢打篮球,无论从长相还是能力上来说,都特别的引人注目的人,就是性格不太好,脾气太糟了,无论是对男是女,不生气还好,生气了无论是谁都没有好脸色看,若是女生还好一点,最多和你说话冷一点,要是男生的话,直接就开骂了。

        我和他最初的关系也就是同学关系,要再深一点的话,那就是他给我作业抄,我抄他作业的关系,所以我见到她总是有那么一点点不自觉的不自然,就像是见到了债主一样。

        这么优秀的男生,怎么可能没有人喜欢嘛?虽然那时候的喜欢可能没有多么的深刻,却是真挚的。我们班上有一位女同学很高,很漂亮,很开朗,经常对他明示暗示的表白,甚至还把她已经剥开的糖放到他嘴边,全班都在起哄,我也不例外。当然最后他拒绝了,某些方面他其实正直得可爱,不喜欢就不会给别人留有念想,更不会故作暧昧四处炫耀,那是我第一次觉得他人其实挺好的。

        和他真正的开始熟悉起来,其实已经比较晚了,应该是初三的时候,那段时间我和我朋友闹得很僵,我朋友压根不理我,仿佛不认识我这个人一般,我知道这件事是我做错了,可是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的心里很看重这段友谊,割舍不掉,可是我又因为某些原因不想去道歉。那段时间基本上都愁这个事了,哪有心思学习啊。有一天下午下课后,同学们都去吃饭了,我还呆在教室,在想解决的办法,我觉得我要是再不采取行动,我可能真的要失去这个朋友了。后来过了没多久,离上晚自习还有一段时间的时候,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回来了,看到我还坐在那里,有些惊讶的问“你这是吃完了还是没去吃?”由于心情烦闷,我确实不想和他讲话,我就没有理他,想着反正我们也没那么熟,不理他的话,他自己一会儿就感到没趣就不会理我了。没想到他跟会读心术一样,直接就问“怎么?还在为你和你朋友那事烦心啊?”以前遇到事,我都是让我朋友帮我拿主意的,可是现在她也不理我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想了想我就把事情给他讲了,谁知他听完后,云淡风轻的说了句,“就这事呀。”听他这满不在乎的语气,我就生气了,这是小事吗?立马转过头,不再跟他讲话了。“唉,你生什么气呀,我说的是事实嘛,多大点事儿,值得你们俩这样吗?本来就是你做的不对,那你就去道个歉呗,她难道还会不原谅你吗?实在不行你就站她跟前就行。她就是想要你一个态度,让你知道自己做错了,你看你说的话多伤人呀,别人也是真心拿你当朋友的。”然后我就真照着他说的那样,往我朋友跟前一站,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她叹了一口气,过来把我搂住了,我俩这样就算和好了。

        为了感谢这位大功臣,我特意去买了些零食送给他作为谢礼,可是这家伙确不按常理出牌,他竟然跟我讲你拿这些垃圾食品来给我是想毒害我吗?就算你害死了我,你也继承不了我的智商。我听的心里那个生气呀,猛地从他桌子上把口袋拿了过来。恼羞成怒地说了句“爱吃不吃,谁稀罕给你啊。”然后我就听见他笑了一声,“你说你这姑娘,口是心非的,想感谢我就直说呗,整这些虚的。”

      本来前两年都相处得平平淡淡的,初三这一年,和他的关系却发展迅速,很快就可以和他讲一些不好和别人讲的事了。他也会给我拿一些主意,虽然听起来不怎么中听,但确实很实用。后来我下课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打扰他学习,看着他一脸无奈的样子,就感觉心里特别开心。哦,忘了说,我和他是前后桌,初中三年一直都是。

        我喜欢他这件事我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就是莫名的一看见他就会心跳加速。我们之间没有告过白,可是就这样在一起了,连周围人都默认的那种,至今想起来我都觉得这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他真的是一个直得不能再直的直男,从他和我平时的相处都能看得出来,他不是一个能哄人开心的人,但他偶尔也会做出一些让人感到浪漫的事情,我家住在顶楼这他知道,可是我没有想到的是,元旦那天晚上,他跑到我们楼顶上敲我窗户,后来我趴在窗上,他站在楼顶,中间隔着大约一米的距离,聊了一晚上的天,现在回想起来那天晚上,月亮很亮,星星很美,微风徐徐,嗯,其实我不知道那天晚上到底有没有那么美好,也有可能是我心里给他加的滤镜,毕竟我喜欢他,自然他做什么都好。

      我成绩其实不是特别的好,理科很差,因此,基本上高三后段,每个课间都是他在给我讲题,什么聊聊天啊,谈谈心啊,不存在的。像别的情侣那样吃完饭绕着操场散两圈步,也是不存在的,连吃饭他都一个劲催我,让我快点吃完好回去给我多讲几道题,甚至考完试后,他会拿过我的试卷去替我分析,其实我很不好意思,因为如果你的试卷上全是红笔修改的痕迹,你怎么好意思拿给你喜欢的人看?谁不想把自己最好的留给自己最喜欢的人?当然,如往常一样,我的这些小心思他是发现不了的,他只会站在我旁边把这题步骤一步一步的给我讲,再把同类型的题给我勾画出来,让我再做一遍,巩固练习。

        最后,在他的帮助下,我们还是上了同一个高中,省重点中学,不过他在理科,我在文科,分在不同的教学楼,中间整整隔了一个小花园。我和他都是住校生,即使在一个学校,一周也见不了几次,我和他最固定的见面时间是在周末,上了高中以后我就不用他再给我补习了,我本来就不擅长理科,学了文科过后,我总算找到了我的新天地,学习对我来说也不再是一件特别困难的事情。因此,周末我们总算可以像寻常情侣那样,牵牵手,压压马路,喝喝奶茶,散散步什么的。高中三年,实在是平淡得没有什么值得重点说的,可是就是这种平平淡淡的日子,让我感到特别的踏实,总感觉我们像提前进入了老夫老妻模式一样,想着我忍不住笑了出来,给他讲我的想法后,他真的转头就喊了我一声老婆子,表面上我嗔怪道,叫谁老婆子的呢?我还年轻呢。实则心里砰砰直跳,他不会说甜言蜜语,可是有些话就是直中心灵,让人一辈子都不想放手。我给他讲过,生孩子很痛,我不想生孩子之后,他也是那副满不在乎的语气,不想生就不生呗,领养一个不就好了,我想娶你又不是想让你给我生孩子。当时我就觉得遇到这么一个人真好,他对你不算纵容,却总是包容,只要他能做到的,他都会不遗余力的去满足。

        大学填志愿的时候,我本想和他填同一个大学,我想就算不在同一个大学,至少得在同一个城市吧!结果她比我理性多了,认真的给我分析了两人专业的不同,未来前景,就业等等,帮我列了一个我想学的专业里面好的学校的清单,里面没有一个和他在同一个城市的。说实话,我是不高兴的,哪有男生不想和自己女朋友呆在一块儿的,他揉了揉我的头发,说不在同一个城市又怎么了?有假期,我就来看你,你想我了,你就来看我呗,还是你觉得我们之间的感情是距离就可以隔断的。我望着她愣愣地摇了摇头,有时候感觉他真的成熟、理性得不像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可是他身上又带着浓浓的少年气,一举一动都像太阳一样。

      高考后的那个暑假对我来说真的是最轻松的一段时光,不用担心作业,没有父母管着,真真算得上是随心所欲了,我和他那一整个暑假都厮混在一起,我们一起逛遍市里所有的游戏厅、游乐园 玩的不亦乐乎。我大学开学要比他早两天,我离开那天让我父母不用送,自己提着行李箱去了车站,眼看着时间就快到了,可依然不见他的人影,打电话也不接,心里又埋怨他,又担心他是出了什么事,整个人都焦虑不安的,最后我都想不走了的时候,我看到他从外面跑进来,逆着光,整个人都裹在光里面。看他气喘吁吁的样子,我都不忍心说什么,只是从包里拿出一瓶出来递给他。呼,还好赶上了,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衣服里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张布片包裹着的东西,小心翼翼的掀开布片,我一看,是玉,他动作轻轻地把玉连带着布片一起放到我手里。你消失半天,就是干这个去了,我问。对啊,我听老人说灵陶寺很灵的,我不在你身边,你把这个放在你身边,我多少安心一点。我一听心情瞬间好了起来,我要把布片递回去,要求道,你帮我带上呗!不行的,这块玉不能沾上其他人的气息,乖,你自己带,下次我买项链给你我亲手给戴上好不好?我撇撇嘴,只好自己带上了,看着他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心里甜甜的。平时说好的不信这些的呢,到头来还不是自己去求了。

        这时广播提示可以开始检票上车了,我拉着行李箱正准备走的时候他突然拉住我的手。嗯?怎么了?我回过头不解得问。没事,你把眼睛闭上。我听话的闭上了眼睛,心里在猜测他还有什么惊喜要给我,最后真的是一个大惊喜,我感受到一个温温热热的东西,碰到了我的嘴唇,脑子懵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在吻我。没有小说里面写的那些情节,把舌头伸进嘴里,攻城掠池之类的,就只是嘴唇贴的嘴唇紧紧的吻了一会而已,就像我们的感情一样,不激烈却细水长流。我睁开眼睛时看见他脸上全红了,连脖子到耳朵都红了,我故作镇定地嘲笑他,你看你,脸都红了。就算这个时候他也没有打算让我一让,反道,你还说我,你看看你也是一样的。我真的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拉着行李箱落荒而逃,过了检票过后回头看他依然在那个地方,静静地看着我笑,当时我就发现我对这个人完全没有抵抗力,他就是看着我笑,我心脏都砰砰砰的。

        刚进大学的时候,我们都很忙,忙着适应新学校新环境,参加社团活动等等,但即使这样,我们依然坚持每天晚上一个电话,时间宽裕就多说一会儿,时间不宽裕说句晚安就挂断,但是从来没有间断过,有一次我在学校受了委屈,我的师姐用了我写的论文,还告诉老师是我抄袭,虽然最后查清了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我还是觉得很委屈,我之前一直把师姐当成我在那个学校最信任的人,没想到会这样,那时候我很想见他。那是我做的这辈子最勇敢的一件事,我定了最近的一张机票,跨越大半个中国去找他,等我到达他城市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1点了,本来很想见他,到他学校过后,却想起他们早就门禁了,他应该早就睡了,我只好一个人在他们的操场里面一圈一圈的逛着,走着走着,眼泪就掉了下来,我还是好想他,想他在身边陪我,不自觉的就拨出去了,还没接通的时候,忽然冷静了下来,把电话挂断了,希望还没有吵醒他,结果几秒钟之后,电话就响了起来,他给我打回来的。怎么了?遇到事儿了吗?一听他的声音,我就压抑不住了,蹲下来哭的泣不成声,他一听我哭,瞬间就慌了,连忙哄道怎么了?出事了?没事的,你别慌,你给我讲,我帮你想办法,没事的,不哭啊!没事,乖乖,不哭,怎么了,你说话好不好?别哭了。我抽噎着给他讲,我在你们学校操场,我好想你。我听到他那边窸窸窣窣声音响起,应该是在穿衣服。他轻声说,你自己待一会儿,我马上就下来,带外套了吗?冷不冷?不一会儿,我就看到,他向我走来,就像多年前那样,即使在黑夜里,也是闪闪发光的少年。我给他讲了事情的经过,他轻抚着我的头发说,我知道你经历这种事情很难过,可是等你出了社会以后这样的事情应该还有,害人之心不可有,但是防人之心也不可无,自己在外面要多小心。说完他站起来,把我从地上拉起来说,走了,带你出去吃点吃的,胃里饱了心情就会好一些的。

        最后我们沿着河走了一晚上,他一路上牵着我的手,至今想起来都是让人心安的感觉。我问他,南方会下雪吗?很少,听他们说以前有过,但是我还没见过,你想看?他问。我理直气壮地告诉他,听没听过一句话,霜雪落满头,也算共白首,我想和你体验一把白首的感觉。他嗤笑不用雪,过个几十年你自然就体会到了白首的感觉了,我怕那时候你不想要呢。我气他不懂浪漫,却又无可奈何。

他对我一直信守承诺,可是那一次,他食言了,他为了救一名溺水儿童,自己因体力不支溺水而亡,我听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正看到他父母把他的尸身接走,曾经那么骄傲,那么明亮的少年,就那么安静的躺在那里,脸色青白。看到他的第一眼我脑子就嗡的一声,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眼里只有他,在那种情况下,我竟然还能想到以前学过的一句诗,我也是蛮佩服自己的,是白居易的那句,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曾经看到这句诗的时候,我很喜欢,觉得有一种凄美的感情在里面,没有想到,现如今放在自己身上也挺合适的。早知如此,我一定会喜欢那些团团圆圆的,和和美美的故事。我想了想,我和他之间应该也算是有一个happy ending,等到了年龄,我会去领养一个孩子,名字就按我们之前商量好的那个来,我会给他讲我们之间的故事,即使不是我们血缘的结合,他也会成为我们爱情的铭记者,而他永远少年,我在回忆中白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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