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4.3 周三
1.
今天下午的使命是:箍牙套。
我觉得箍这个字眼很精准。百度汉语中对此字的解释有“紧紧套在东西外面的圈儿”。百度百科的解释是“用篾或金属条等围束器物”,头箍、紧箍咒、铁箍。。。等等,今天要给我牙齿这个器物佩戴的,是铁箍。
3月20日在这家医院第一次约见医生,3月30日出了方案。今天箍了。
护士妹子让我先去缴二期费用。24600元。透支了2万元的信用卡,4600的余额宝。
交了钱后让我躺下。
要开始了,我想。之前激动的太久,真的躺这心里反而没有太大波澜了,听天由命吧。
2.
护士妹子坐我头旁边,让我张嘴。举起了一个滋滋的铁头小钻就我往我嘴里放。
我马上关上嘴,“哎,这啥呀”,补牙经验丰富的我以为她要给我磨牙,有些惶恐。
“刷牙的,你看”她举到我眼前。
哦,铁钻前面有一撮毛。
滋滋的刷起来。
医院的牙刷不一般,钢钻电动牙刷。听到这种机械摩擦声、还有电钻的滋滋声、以及指甲盖刮擦玻璃声,心里都会很不舒服。想打人。据缝缝哥分析,这种声音类似远古时代猛兽啃食其他动物骨头的声音,我之所以觉得难受是因为我骨子里头还残存着对远古猛兽的恐惧,没有进化完善。
唔。不得不说,还有点道理。
3.
后来又在牙齿上刷一层胶水吧可能,用一个尖头的针管打在牙齿上头。
因为闻起来,酸不拉几的。
还因为,有几颗前面刷的,它慢慢的顺着牙齿往下流,眼看要溜进嗓子眼了。我尽力扎紧喉头,用气管逼出声音“能喝吗”
“不能”
啊。我已经发不出声了,酸液已至喉头。
说时迟那时快,护士拿起一个吸口水的管子伸进嘴巴里面四处扫荡一番,口水混合酸液一并处理殆尽。
刷完酸液之后呢,给我上了一个,撑子。里面能分泌口水的位置,统统塞上了棉花。怎么说呢,一下子让我变成了汉尼拔。
4.
然后,我就被这样晾在床上,等着酸液干。风干汉尼拔。
像口腔这样隐秘的存在,一下子被撑开那么大,羞耻感是一定的。
差不多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吧。我的主治医生过来了。身边带着一个高大的、可能是实习的男医生。
开始给我一个个的往牙上粘贴钢铁小方块。我在中间,左边是助手,右边是主治医生,右前方是实习观摩医生。
医生擎着小方块,护士刷上胶,医生将方块粘我牙上,护士拿蓝光灯照干胶水。形成了一个流水线工程。
我的门牙率领着虎牙等看门的一众牙还比较配合。
到后面的槽牙就不太乐意了。医生不停的小声嘀咕:“张开点”
已经被撑成了汉尼拔的我,口腔里面仅有的口水也被棉花吸干抹净。在医生不停的小声催促“张开点”下,我狠狠心用意志力对嘴唇说,再张一下,大兄dei,革命成功与否靠你了。
极度干涸的嘴唇抽搐了两下,算是呼应。
三个人,六只眼睛,那个专注的眼光。加上眼前方的照明灯。而我,只能羞涩的在灯前用牙齿和大家打招呼。
5.
记不清有几个世纪那么久了。汉尼拔被释放了出来。方块被粘贴好了,不疼。看一眼还不错的样子,镶了铁钻的牙齿。
换了个助手帮我箍上钢圈。助手姐姐有一双忧国忧民的大眼睛,深深的双眼皮褶子。
带着忧患的目光,先在我口腔中一顿鼓捣。
也拿起来了滋滋的器具在摩擦、摩擦。
我禁不住一阵紧张。她察觉了,“不用害怕,我在摩填充物”
还是紧张。
“给你牙垫高了,帮助你矫正”,她一边解释一边手脚麻利的弯折铁丝。
套上的过程就不细说了。
总之,一只牙齿的队伍,全副贴上铠甲武装之后被收编成了一只部队。
护士叮嘱我禁忌事项。
我只记住了万一托槽掉了,要先预约,不预约没法帮忙装,因为人多。还有就是要多刷牙。
6.
饥肠辘辘的回到家,要自己做饭吃。利用家中仅剩的两个西红柿,放了两个蛋加了一撮面,做了一锅烂乎乎的汤面。
啧。这颜色、质地和香味,一看便有食欲。
开吃!
我吃的瞬间惊恐的意识到,上下牙碰不到一块了!因为垫高了槽牙的缘故,上下牙之间处于微妙的游离状态。
我不死心,仍然让面在口中翻滚。
毫无意义,由于面的质地过于软滑,那仅有的一个接触面完全捕捉不到它们。
我只能狠狠心,咽下去。
不死心,夹了一大坨面。
好嘛,一筷子进嘴,满嘴满腔满牙套,都圆满了。
而且由于感受不到牙齿的存在,食物的味道也味同嚼蜡。
太饿了。最后理智战胜了感受。我决定,囫囵吞面。
用不上牙只能用咽吃饭了。
可能一年后,我可以创造一个吉尼斯纪录叫“咽部咀嚼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