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伟是个彻头彻尾的二货,从我认识他开始就是。
毛伟初中的时候应该是个学渣,要不我们也不会相遇在一所三流的高中,还成了前后座。对他本也没有什么印象,是有一次,他特别老土的问我借信纸,结果那节课被老师抓住他写信,在黑板前面站了整节课。事后,我问他是写给谁的,他回答说是秘密。
写信事件之后的一周左右,他兴高采烈的从传达室里拿到了一封回信。看完信,他的脸上简直就是开花了,傻笑着问我放学以后可不可以帮他个忙,去选本信纸,女生喜欢的那种。
毛伟每次从传达室拿信回来,总能像打了鸡血似的兴奋两天,两天过后又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下课就去传达室里等信。偶尔,他也会问我些傻瓜般的问题,问我为什么女生有时候总是莫名的伤感,烦躁,也问我平时都怎么解决这样的情绪问题,我说看笑话啊,他真的就去买故事书,找各种各样的笑话,一个劲的问这个好笑不好笑。
直到有一次,他指着信封开口处一句”True friendship lasts forever"问我什么意思的时候,我才知道,毛伟一直是单相思,而他喜欢的那个女孩是县重点高中的。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毛伟没有再去传达室,整个人也成了霜打的茄子。他问我,是不是学习好的女孩都不喜欢像他这样学习差的。我觉得他失恋了,而且属于还没开口就被拒绝的那种。我问他,你喜欢这个女孩是因为她学习好吗?他摇摇头。
我喜欢她是因为她是学习好的里面最会损人的,最会给人起外号的,最不会冷眼看人的。这是毛伟第一次和我说起那个他喜欢的女孩。
高二开学,我在交费处遇到了毛伟,他告诉我他要走了,去上海,跟着他表哥学厨。他说他不是个学习的料子,不想再浪费时间了。我问他,那个女孩呢,就这样放弃了吗?他没有回答。
毛伟走了,就像他从来没有出现过那样,很干净,再也没有人问我借过信纸,没有人问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但我经常看见毛伟傻傻的笑,经过传达室的时候,我也总看见毛伟站在窗口和里面的大爷聊天。
高考结束的那天,我在传达室门口又看见了毛伟,这次,他没在聊天。我听见他叫我顾纯。
他比两年前白了些,胖了些,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白球鞋,很干净。
她今天考完,我想看看她,就回来了,顺便看看你。这是毛伟第二次提到那个女孩。我没敢问他有没有见到那个女孩,他也没有提起。那天,在学校外面的大排档里,他要了很多啤酒,点了很多菜,他说要找找别人替他炒菜的感觉,我喝大了,忘记都聊了些什么,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到了宿舍,直到第二天的下午,我接到了显示毛伟名字的电话,他说他要回上海了。
再见到毛伟,是大一开学后的第一个周末。我没有告诉他我去了上海读书,只是说正好在上海玩,他特别热情的招待了我,在他打工的饭店,用他自己炒的菜。我打趣他,是不是太想抓住谁的心,才把菜做的那么好。他说,顾纯,她来上海读书了,我要去她学校周边开一家自己的店。这是他第三次提到她。
从毛伟店里回来之后,我决定把那个属于我自己的秘密永远埋在心里,再也不见他。那个二货,好像终于还是等来了那个人,而我,只是那个顺便罢了,但我替他开心。
整个大学,我和毛伟在同一个城市,却再也没有见过。前后交过几个男友,一直试图在他们身上找到一种气质,最后都因为失望而散场。期间毛伟每月都会象征性的打电话问候几句,不痛不痒,轻松的交谈中知道他的店里生意还不错,猜想他和她过的挺好。
毕业之后,我选择留在了上海,这座我并不爱的城市。总是抱着一种侥幸,也许,某天我和毛伟会相遇,在拥挤的地铁,在人潮涌动的街头,或者是在我工作的婚纱店。每天,我不断在祝福新人,送走了店里一件又一件的婚纱礼服。家里不断的催促,我注定要走上相亲这条讽刺的路。毛伟定例打电话来的时候,我告诉他,我决定去相亲了。电话过后,我哭了很久,算是正式挥别了那个二货。
早上我顶着黑眼圈到店里的时候,已经有新人在试礼服了。那个背对着柜台的新郎就是命运给我的致命一击,我看出来那是毛伟。再次相遇,就如我设想的一样,原来,电视不是都是骗人的。强装镇定的打招呼,我夸他挺帅,他笑着问我,可以帮个忙吗?
我要去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想让你帮我选套合适的礼服,顺便看看她。听到他这番话的时候我是窃喜的,同样有太多的疑问萦绕着我,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上班?他所说的那个她指的又是谁?但我还是选择什么都不问,一如他什么都不说。
毛伟离开婚纱店以后,我收到了他的短信:等我,别去相亲。毛伟好像是喜欢我的,但又觉得那是自己的自作多情,毕竟这么些年,我们不曾见过,他不可能知道我的秘密,他也有着自己爱的女孩……
等待总是煎熬的,尤其是抱着那么多的疑问等待着不知道是什么样结局的时候。我辗转难眠,胡思乱想,在考虑要不要去相亲的时候,毛伟终于出现在婚纱店了,带着我所有需要的答案。我想问点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他突然就把一个盒子放在我的面前。
如果,你不介意我曾经深深喜欢过一个女孩,如果还来得及,我希望,我来的不是太晚。
我打开那个盒子,里面堆满了没有寄出去的信,而收件人全都是顾纯,我太想知道为什么了,这莫名的告白,这些信,为什么一点铺垫都没有?
我知道你一直在上海,但我不想拆穿,我太明白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了,在没有确定自己的心的时候,我给不了你任何承诺。你说去相亲,确实刺激到了我,直到我参加完她的婚礼,也算是对自己的过去有个交代了。这是毛伟第4次提起那个女孩,但似乎也是最后一次。
和那个二货毛伟在一起之后,我也问过他怎么知道我在上海,怎么就那么确定我的心思?他总是傻笑着说,嘘,那是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