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场》大结局了,狗血也罢,滥情也罢,在严枫迎着阳光坚定的步伐中,人们原谅了一切,这个柔弱的,小小的女孩子,笑中带泪的说出:我比我想象的坚强。
虽然她忘记已经自我封闭三个月,也忘记给她伤痛的一切,选择性记得美好的过去,并带着爱人留给她的骨血,把信念作为生活的常态,幸福的活下去。
穿过从高楼空隙打过来的斑驳的光,一下子,阳光照在我的右脸上,我斜着眼,望向这冬日暖阳,强光还是刺眼,下意识用手遮挡,朦胧中,看到了严枫离去的背影。
我也曾在奶奶熟睡以后,默默看着她的脸,沟沟壑壑里填满了对我的爱,轻轻摸过去,暖暖的扎手,她微长着嘴,呼吸轻不可闻,赶紧把手伸到她的鼻孔下,揪了一下的心放松下来。
她还活着,可她要是死了怎么办?眼泪决堤而下,先是无声的,越来越痛,转为抽泣,断断续续,然后,拉着她的手,在湿答答的枕头上沉沉睡去。
我觉得我承受不了她的死,也不知道我该怎样留下她,更不知道真到了这一天我会不会追随她而去。
事实是,她死了。在医院,还未来得及压抑奔涌而来的恐惧,就在匆忙的收拾中,度过了我原以为的撕心裂肺,回到家,坐在灵前,我以为可以全身心的号啕大哭也转为了默默垂泪。
她真的死了,这痛苦竟不如每个怕她死的夜里来的真实,来的痛彻。没有失控,没有昏厥,没有追随,就这样,默默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我比我想象中的坚强。
是的,过去了这么多年,我已经忘记了奶奶离去的日子,也忘掉了夜里摸她脸的感觉,再谈到她,也不再泪流满面。我生命中的至亲,我的童年,就在谈笑中变得云淡风轻,面对离去,我真的比想象的坚强。
我的大姨,在少不更事的年纪,急于脱离贫困的生活,听信了媒人的一面之词,嫁给了恶魔一样的男人。我不想叫他姨夫,他也不配做我的姨夫。
我如花似玉的大姨,姐妹中最有才情,也最为漂亮秀气的大姨,在恶魔的手中,日渐消瘦,百病缠身。终于,大姨要走了。
那是我第一次直面死亡,我看着一滴眼泪从大姨的眼角慢慢流下来,半睁半闭的眼睛没了光彩,巴掌大的小脸瘦的脱了相,有点骇人,大便也没了异味,她干干净净,但心有不甘的走了。
人们蜂拥而至,竟然夹杂着那个可恶的媒人,我大声哭骂她,让她滚出去,她诺诺而动的嘴无力的张了张,实相的滚了出去。她只是个引子,罪不致死,可她引爆了大姨悲惨的一生,我无法原谅。
小时候的棉衣,是大姨一针一针缝给我,没有女儿的她,虽对我百般疼爱,却在恶魔的折磨下显得力不从心,唯有每年冬来之前,为我准备好厚厚的衣服,对抗纷踏而至的严寒。
她也死了。没有太多的悲伤,这是迟早要来的,早来,早解脱。我想让她带走一把枪,因为那个恶魔也死了,我怕他在另一个世界,依然虐待我的大姨。
毕竟有我的哥哥在,毕竟是他的亲生父亲,我只得作罢,这次的死别,仇恨大于悲痛,解脱大于不舍。
我比我想象的坚强。
有的时候,看着丢丢的脸,觉得她的神情,很像奶奶。恍惚间,以为奶奶来了,来看我了,没有眼泪,更多的是惊喜,丢丢集万般宠爱于一身,还包含着我对奶奶的眷恋。
有了她,我又开始患得患失,害怕失去。于是,在无数个夜里,我像当年看奶奶一样看着她,抚摸她,一样的温暖,一样的哭泣,一样的伴着湿枕头沉沉睡去。
那种痛,从心的位置,像水的波纹一样荡漾开来,传到大脑,传到每一根神经里,猛的就喘不上来气了,需要大口呼吸,长大嘴巴,使劲,再使劲,呼吸上几次,这痛才能散去。
丢丢也死了。我哭喊着,居然头脑清醒的发了视频请求,让所有的家人,都送丢丢一程。丢丢至爱的亲人,都齐了,她在爱中来到家里,又在爱中重新启航。
我没有倒下,也没有失控,我有条不紊的张罗着一切,我比我想象中的坚强。
虽然我还是会想她,眼泪还是会被奔涌而下,可我已经开始了没有她的生活,也开始沐浴在阳光下,我不再害怕孤单,也不再害怕死亡,当死亡在某一天如约而至,我便迎着它,张开双臂,拥抱它。
因为,
我比我想象的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