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着眼看着世界的这二十个年头里,我一直都在看,一直让所有的阳光都映射在我的瞳孔里,反射出所有美好的人与物,然后一一凝固,成为我的记忆。
从小生活在熙熙攘攘的城市之中,我所见过最多的,莫非就属这蹿流涌动的人群了。而我也开始慢慢记下了,路过我身边的每一个印象深刻的故事与人。
之一
深冬里的那副面孔,还有那双手,模糊难辨,让我有些难以回忆起来,但是那温暖还一直驻留在我的心底。
像往常一样,凌晨六点开始起床,洗漱,吃饭,然后背上行囊,踩踏着"年迈已久"的自行车,沿着既定的轨迹,去往喧闹而安静的学校。
深冬的寒冷,让每一个人都不愿离开暖烘烘被窝的包裹。所以这路上几乎没有什么人,除了上学的,上班的,锻炼的,剩下的就只有路旁稀稀疏疏的路灯闪耀及红绿灯的不断更迭,而这都让这深冬的街头弥漫着有些慵懒的气息。
我骑着咯噔作响的自行车穿过红绿灯,突然感到脚下一阵骤紧,链条似乎被什么东西卡住了,而我却淡然视之,义无反顾地向前骑,意料之中的事情也就发生了,链条掉了。我急忙的跳下车,脱下手套,露出一双白皙的手,在这松松垮垮的链条上随意拨动了几下,可是却不成功。
我呆滞的盯着这白茫茫的路上,不断地跺脚叹气,时不时看看手表,想着怎样去学校,我的家离学校有十分钟的路程,不算远,但也不算近。现在是06:35,而我也必须赶在06:50之前赶往学校,才能确保不迟到。
我开始有点焦虑,想着怎么去学校。是打车去吗,可身上又没有带那么多钱;跑着去,可车子放在路旁又担心会被人偷了。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我看见远处有一个模糊的身影逐渐清晰了起来。
那是一位年长的叔叔,他看起来像清晨早起锻炼的。但细细一看,却发现身体有些倾斜,走路不是很稳,一摇一摆的向我这边走过来。我厚着脸皮向他走去,害怕这呼呼作响的冷风淹没我的声音,所以我大声似吼的说着:"叔叔可不可以请您帮个忙,我的车链掉了,您能不能帮我看一下"。它听见之后慢悠悠的走到我车子旁边,然后蹲下来用手指拨弄着那浸满油渍的链条。我顺手给了他我刚刚用过的一支笔,以便它可以快速的搭上链条他的动作很慢,很仔细。我伫立在一旁,看见一滴滴的水珠滴落在地面上,我知道那是刺冷的寒风窜进他鼻腔内,忍不住流下的鼻涕,我从书包里拿出纸巾,递了前去,他一边摆弄手中的链条,一边摇头,说着没事儿。
一会儿他按住车蹬,顺时地沿着齿轮嗖地一转,链条搭上了,我开心极了,把纸巾递给他的同时,从口袋里拿出了5毛钱。在当时,打气,修链条都是5毛钱的事,所以我认为,这是他应得的。
我说:"叔叔,谢谢您帮我修了车,这是5毛钱,您拿着吧。"但是他却推了推我的手,然后稳定着摇摆的身体,语气稍重地说:"不用不用,这点小事儿。你赶紧上学去吧,别迟到了"。说完便艰难地挪动着双脚继续前行,锻炼去了。
我站在寒风中,看着那五毛钱被我皱巴巴的攥在手心。而他的身影渐行渐远,耳边回响着的是语气稍重的声音。年幼的我不知道那样的做法是否有所践踏了他的心灵。但我却清晰的记得那个冬天,车子没有再坏过,每当我再次路过那个街头,总会想起那个叔叔,然后就会有种莫名涌动的温暖,让我在这刺骨的冬风呼啸里不再畏惧。
几年过去了,每每看见那个被遗弃在幽暗地下室里的自行车,我才领悟,我当时的做法,虽不是一种侮辱,却是一个幸运的人,对一个不幸者的愧怍。
之二
我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在面临死亡的时候,是有多么恐惧,当他们与死亡擦肩而过时,又是有多么幸运。我不敢去想象,所以就算是总听到大人们口中说,生命的意义是多么重大,我却从未理解过这其中的意味深长。
但是上帝就是这样,在你好奇心满满的时候,它就会为你安排一场他精心导演的戏码,让你去体会,释放你的好奇心。
阳光初盛的三月月底,一场月考就要来临。心情不像这次刺眼的天气那么晴朗,有些阴霾,担心这次模考的结果与即将面临的高考。
我拖起在阳光下沉睡的身体,起身前往学校,为下午的数学考试做准备。
我们的小区坐落在城市的东边十字路口,街头繁华,来来往往的是川流不息的人群与车辆,再往前行,便是充满噪杂的运货搬货声音的小商场,还有集满各种珍贵宝物及名人字画的古玩城。
小区之下,是一个大坡,陡峭的如滑梯般,而且很长。我每每放学回家推着车子上坡时,就感觉自己似乎翻越了几座高山野岭,坡上有时会停放几辆找不到车位的车,他们倾斜地停靠在旁边,似乎一触碰,就会如滑梯上的小孩儿一样,刺溜地滑下去。而令我也没有想到的是,我会与这斜坡发生一些令人难以忘记的故事。
我载着自行车,捏好车闸,准备从这坡上顺利地骑下去,感受温暖的春风拂过我脸庞。可是不知为什么,手中的闸似乎失效了,怎么捏都没有效果,我全身骤紧,不知道这样骑下去会是什么结果,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坡下车辆急飕飕的前行,而我若是这样骑下去,后果不堪设想。就在一秒间,我看见坡下易一隅凸起的小屋,那是登记车辆的地方。小屋的墙裸露在我的视野内,而我想都没有想,就攥着手里的车把,向那一方滑去,一瞬间便与那墙猛猛的相撞。
而我也很自然地从车上摔了下来,疼痛感全身蔓延,大脑嗡嗡作响,我努力爬起来蹲在车旁,,回头看了看坡上家的地方,眼泪不自觉地因这阳光的反射,流过脸颊 。我用孤零零的眼神看着坡上向下行走的人,渴望他们可以搀扶我一把,可是希望落空了。
过了好一会儿,意识有些模糊,一个救世主般的声音在我耳旁响起:"姑娘你家电话是多少。打个电话,让你家人下来罢"。我点了点头,微微地说着号码,那个阿姨给母亲打了电话,语气稍急的对母亲说了我的情况,然后回头看了一下我,便默默走了。
我泪湿的双眼加上大脑有些空白,我无力的说了句谢谢,然后就看见母亲就急匆匆地赶了下来。
母亲看见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抱着我,那一刻我不敢奢望什么,只是希望这个拥抱的时间可以更长一些。而那一天之后,我也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什么是生命的真谛。
之后,从母亲手机里翻出那个陌生的号码,想要回馈对阿姨当时的感谢,可电话一端一直都是无法接通,而我也只好把这份真切的情意掩埋在心中珍藏,让它在生命的诗歌里肆意抒情。
那次之后,我更加珍惜所有生命的时刻与发生的零碎小事,因为在我看来,那都是一种像失去后又重新获得的感觉,让我珍惜。所以我努力地看着生命一点点的走下去,仔细地看着路过我生命中的每一个故事和人。
我想用文字写下来,这些琐碎的,片段的,关于生命与爱的絮语,企图在这枯燥的生活之上,找到真正活着的姿态,填满那些在记忆,珍藏那些路过我生命里每个动听的故事与可爱的人,而我也希望他们和我一起路过生命里所有的公路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