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似白雪,
命若烟花。
十里长樱,
与你离别。
樱花雨落,
祈盼归来。
——薛碧烟《樱花雨落故人归》
薛碧烟站在樱花树下,等着与凌峰相见。
她犹记得初见时,凌峰对她名字的解读:碧烟轻袅袅,舞月花间笑。她爱看烟花,亦爱绿色衣衫。一如她的名字一样。
像世间的众多有情人一样,那一见,樱花为缘,他们相爱了,悄无声息,犹如相识多年的故人。
碧烟爱凌峰,爱他赋予她名字的寓意;爱他在樱花里的微笑,温暖如光;爱他的才华,每一句情话都让她心动不已。
凌峰爱碧烟,爱她穿绿色罗裙的娇俏模样,爱她在樱花里的回眸,明媚灵动;爱她的温柔,每一次都能与他心意相通。
可这样一对璧人,今晚约在樱花树下,是要离别的。凌峰对碧烟说,他要许她一个锦绣未来,让她在未来的日子里,可以无忧无虑,可以永远生活在花季。
碧烟站在樱花树下,如同一尊雕像,她万万没有想到,今晚的相见,是离别。她的心里有万般的不舍,她不知道离别多久,何时再见。她对凌峰说“我的锦绣未来就是你”,可是凌峰说“我想给你的锦绣未来不仅有我,还有好的生活。”
分别,已成定局,凌峰说,三年时间,樱花雨落时,便是我的归期,那时,繁华春色里,我们定有一个锦绣的未来。
碧烟不舍,但她知道,凌峰所想要的未来与她的不一样,她也知道,凌峰设定的未来里有她,这就够了。碧烟不再挽留,她怕让自己失望。如果一个男子,尤其是倾心的男子,心若向往广阔的海洋,又岂是港湾可以留住的?他们就此别过。
这一别,就是三年。在这三年里,碧烟的世界里,依然有每年她爱看的樱花、她爱穿的绿色衣衫、她爱放的烟花陪着她。她的世界里,除了等待亦有变化。
终归,她在这个城市里等着一个人归来时,也需要面对生活的压力,所以,她并不太允许自己的生活里只有这些,她像一般的小女子一样,需要在这里工作、生活,以自己的能力养活自己。
城市的变化,总是很快,以前与凌峰走过的那些路,好多都已不在,那些有些情调的小店,也早已易了一波又一波的主人。碧烟在想,到底还有什么是不变的?她讨厌这种变化,因为那些变化,让她的回忆都没办法承载。
唯一不变的,就是她爱的那个世界,与她爱的那个人,还有她祈盼的三年归期。
她和他的时空开始错位。每次,当他们交流的时候,已是深夜,凌峰心想,无论多晚都要给碧烟打个电话说晚安,因为,他希望碧烟是安心的。但他的声音以及深深的夜足以唤醒碧烟所有的思念与回忆,而一旦唤醒,碧烟就需要转展很久才能入睡。
夜,带给碧烟的已不再是安宁,而是无尽的思念,思念的尽头便是那渐渐冷下来的温度。
凌峰在一年的时间里,会去很多个地方出差,每当出差的时候,要么就是把照片传给碧烟,要么就是给她寄当地的明信片。碧烟随着那些照片和明信片仿佛也走过许多的地方。
而碧烟,在每年的时间里,都会拍好多的樱花照片寄给凌峰。她知道,凌峰与她一样,忘不掉那一树的樱花,樱花里,有他们的相遇、分离、与归期。
终于,漫漫的等待,即将结束。凌峰要回来了!回来的前几天的时间里,碧烟很开心,甚至有些不知所措。她想,我应该穿什么样的衣服去见他?他喜欢的样子还和以前一样吗?
碧烟开始边想边找衣服。她拿出一件件衣服来,每一件衣服拿出来的时候,都会想一想曾经凌峰看到她穿上的神情,她希望一切如初见。那件白色衣服上绣有绿色花朵的衣服,是她见凌峰第一面时穿的衣服,可是衣服毕竟好几年没穿了,已经旧了许多,已然没有之前的光彩。那就只能再找其它的衣服了,每找一件,都让碧烟多一份沮丧。
看着越堆越多的衣服,碧烟心里面也越来越堵,她的情绪也越来越沮丧。她不知道到底是因为衣服还是因为其它的原因。她甚至不太想在这个时候见凌峰了。
把衣服往回放的时候,碧烟仿佛也在把涌上心头的所有回忆一点点往回放。她想过无数次与凌峰再见的场景。可这一天真的要来了,她却有点慌乱。
她总有一种感觉,再见凌峰,就如同找一件合适的衣服那样,看起来如此熟悉,却已不是当年的感觉。
但该见的人总得见。相见已从想见变成了该见,突然觉察到这一点的时候,碧烟的心微微疼了一下,从何时开始变成了这样?
或许是从想念太久开始,或许是从每个节日都已变得毫无期待开始,或许是从想打的电话总是在很晚才能接通的时候开始,或许是从离别的那一刻开始……
或许,在爱情的世界里,有时等太久,祈盼太久,慢慢的慢慢的,我们爱上的已不是我们在等待的那个人,而仅仅只是等待。碧烟想到这里,无何奈何的笑了一下。
一如凌峰所愿的那样,见面的那一天,真的下雨了,随着雨滴的落下,樱花也如雪一样飘落下来。他看到站在树下,撑着伞等他的那个碧烟,有点恍惚,三年的时光,那个他心心念念的人儿就在眼前了,可是她的眼里,看不到祈盼的兴奋,也已看不到当年的明媚和灵动,更多的是神情淡然,仿佛只是在等一个要见的故人。
是啊,碧烟在等一个故人,凌峰要见的其实也是一个故人。他们见了,凌峰想要拥抱碧烟,碧烟却无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沉默片刻,他们并肩走在了樱花树下。聊了许多,凌峰聊的世界是这三年,而碧烟想聊的世界却是三年前。凌峰聊的世界里,三年里没有碧烟。碧烟想聊的世界里,是回忆中的自己与凌峰。他们错了三年的时空,什么都好,却又什么都不对。
碧烟问:樱花落下来,来年再开时,会是以同样的姿态开在同样的枝头上吗?
凌峰无言。因为他没有研究过。
碧烟又指着落在潮湿泥土上的樱花说:原来,低落到尘土的樱花是如此的卑微,也许越是美好的东西,低落到尘埃的时候越是卑微吧!它们回不到枝头,来年再开的樱花,也开不到同样的姿态。
凌峰的心里微微一疼,想说什么,却已不知如何开口。
碧烟走过去,拥抱了一下凌峰,说:谢谢你许我一个三年之约,我们的爱情如同这一树樱花,开在最好的时节里,也落在最好的时节里,愿你的锦秀未来里,一片繁华。
樱花雨落故人归,归来空留樱花泪。
我们总以为,会有人带着初见的感觉,站在原地等我们,可回头看,当时的感觉只能留在当时。同样的樱花不会开两次,一样的爱情也不会有两次,我们回不到过去,也不能一同去往将来。所有的离殇,对于碧烟来讲无非是:有你在的每一天,就是我的锦绣未来,可你不在。
爱情之花,
开时繁华,
落时无声。
时空变幻,
故人归来,
不如初见。
——薛碧烟《归来空留樱花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