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见过桂林理工大学的凌晨四点,是否见过那时的月光?
月色微曦,深深浅浅的黑色涂抹流动勾勒,期间夹杂着点点灯的淡白或昏黄,却使黑色愈发深邃,天地皆静,有种被世界遗弃的孤独感,偶然有辆车呼啸驶来,打破这宁静,都让人不觉欢呼雀跃。
一个人,一间教室,除笔下沙沙,便再无声响,身处其间,偶觉森寒,鞋底积水浸透,似有狐女送香,鬼魅缠身,有惶惶然,颤颤然之感,遂目力聚焦笔下,顿觉胸中有浩然之气,热血沸腾,外邪退散:为了作业通个宵而已,怕是进京赶考的宁采臣也无自己这般堂堂正正吧?
这就是我对大学,对自己大学第一学期的最深刻印象,乘暮影而去,踏月色而归,风声凄涩,天际已有鱼肚白。
很累,接踵而来的任务,繁重的课业,做不完的模型,画不完的图,这成了我对建筑生这个词的第一印象,晚自习自觉的延迟两钟头, 熬夜甚至通宵成了常事,正式的睡眠时间拉至凌晨一两点——且就不要提社团或校组织的活动了。
少有的闲暇时刻,同学舍友之间都在互相调侃,说“活着不好吗干嘛选建筑?”,或者鄙视下高中老师的不诚恳和学长们的腹黑:是谁说过大学很轻松很愉悦的?
好像回高三休息一下啊,这是常用的感叹句。
每每将自己甩在床上,大口喘着气,感受着身体各处传来的疲惫感,那绝对不是多吃些肉或睡几觉就能舒缓的,身累,心更累。
有时也会自问:如果还有选择的机会,你会不会遵从父母的建议选择其他专业,而非固执的每个学校的第一专业都选作建筑?你会不会选择去自己家附近的学校而非去自己毫不熟悉,气候饮食都不适应的南方?会不会……,太多个“会不会”。
但答案都是“不会”,心里有个死小孩固执的蹙着眉,露出小虎牙恐吓全世界,咆哮着说不,像只被激怒的幼狮。
死犟死犟,像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我就是那块又臭又硬的石头。
这里是林徽因,梁思成的故乡啊,是那些名字拗口我叫不出的人儿的世界,他们作品的那抹淡淡光影早在我心中挥之不去。
那些凝固的艺术品,似不随光阴离散,那是无数次夕阳下眺望的念想,在唇角流转,却羞于诉之于口。
现在,我终于接近了他们的世界,隔着时间与空间的距离,进行着一场场心灵之间的促膝长谈,怎么可能放弃?
因为累而放弃一件自己爱的事,这在我看来本就是世界上最蠢的一件事。
哭着且笑着,累着且自豪着,这或许是这半年来对生活最贴切的形容与认知了。
就在前不久,我们的又一个大作业结束了——做一个模型。
自己查资料,自己买材料,学基本操作,将最开始散落一堆的各种纸板胶水玻璃,通过自己双手变作光辉世界建筑史的一个个建筑的模型,我们手足无措,我们从零开始。
但当它真的成型,出现在我们面前的那一刻,欢笑就不自觉的从胸中蹦出来,把所有的辛苦疲惫拉扯着一起跳舞,为他所付出的所有通宵都是值得的。
我们的“儿子”,我们这么称呼他。
时光流逝不觉,岁月周转不歇,由夏至冬,这大学的第一次见面礼已经送达,再过半个月,我们将挥手告别,新春将来,再过两个月,我们就将再次踏入校园,再次走进这段故事,这段故事由我们亲自书写。
这份劳累已经渐渐习惯了,这份辛苦慢慢从容了,除了有些担心自己头发不保外,一切笑容不再勉强了,当我们再一次的踏过月色微凉的时刻,我们的步履会再次从容,不负咒骂悲苦。
因为我们知道,前方有曙光将亮。
嗨,你好,这是我的大学第一章,与建筑第一次的相遇故事,新的故事与光影,正在向我们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