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躺在沙发里,四周一片沉寂,偶有风来,似乎是叶子在沙沙响,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或许是一种捕捉不到的声响,来自悠远,来自无边的苍茫。
那封躺在抽屉里的信,早在30年前该来的信,那些30年前该听到的话,那些30年前就该发生的事都随着岁月有声或无声的痕迹遁去。
她想起自己的童年,自己的学生时代,自己的寸寸光阴已随岁月的车轮碾压而过。
雪儿的童年在一个小镇度过,母亲经营者着一片农田,父亲在镇上上班,她有三个姐姐。
别人家最小的孩子是倍受宠爱的,而雪儿不是,母亲看她的眼神总是不含感情的,而看姐姐们时是满眼温情和慈爱,喊她们时都是燕儿,莺儿,凤儿。唯有喊她的时候是“老四”!几乎没人叫她雪儿,雪儿觉得她的名字和姐姐们的不一样,有不俗的感觉,而且取这个名字的时候一定是把她视作珍宝的。
可能在生她那天下着洁白的雪,外面是个冰清玉洁的世界,或者自己出生时像雪一样的洁白盈透,或者父母希望自己冰雪聪明,雪儿只是想象着,想象着自己出生时父母喜之不禁,抱在怀里给她取了雪儿这个名字。
雪儿记事了,母亲总爱把三姐搂在怀里,有时晚上搂在被窝里,雪儿感到委屈,落寞。
父亲是很爱雪儿的,常常喊来她,从兜里摸出一块糖,而且是仅有的一块糖,雪儿知道父亲爱她,但是在这个家里雪儿只能怯生生地接过来,看看那花花的糖纸,又幸福地放进兜里。
雪儿舍不得吃,唯有这个时候雪儿是幸福的,心里盈满了快乐!
父亲不常在家,雪儿想父亲时才会剥了这块糖,放进嘴里,糖慢慢地化开了,一点一点顺着喉间流下去,流到了心里,甜遍了全身,随即眼睛莫名湿润了。
雪儿小心地把糖纸抚平,压在书里,最后和那些糖纸放在一起,越积越多,厚厚的一摞,像父亲的爱厚重深沉。打开糖纸的盒子,一股芳香袭来,在心间一点点铺满。
雪儿7岁那年,家里来了个叔叔,给雪儿和姐姐们买了好多好吃的和衣服,那个叔叔尤其喜欢雪儿,总是把雪儿叫在跟前,问个不停,也总是夸赞雪儿聪明乖巧。
虽然第一次见面,雪儿觉得那个叔叔并不陌生,甚至有些喜欢。
临走前,叔叔用粗糙的大手抚摸着雪儿的头说:
“雪儿,好好学习,过两年叔叔再来”。
然后叔叔沉默了,直到离开叔叔一直是温暖地笑着,不再说话。
大学的时候,父亲患了癌症,雪儿赶回来时,父亲已经不能说话了,拉着雪儿的手,似乎有话要说,一直流着泪,。
父亲去了,这个世上最爱雪儿的人去了。
毕业后雪儿留在了省城,姐姐们是父亲在世的时候给安排的工作,都比雪儿过得好,也不怎么和雪儿来往。
这些年来,雪儿总觉得自己身上有一个未解开的谜。
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始翻父亲的信件,发现有一封“四姑”的信,这封信是从海南寄来的,里面提到了那个叔叔。
雪儿决定南下,去找这个父亲得四姑。
门开了,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
雪儿坐在凳子上,也许那个凳子她早该来坐坐,来听听自己的故事。
“四姑”拿出了一封信。
信里有她的故事,有她的出生,有思念她的人,有她人生的不同的安排。
雪儿: 我是去看你的那个叔叔,也是你的亲生父亲。 我马上就要去台湾了。 我和你的现在的父亲是同学,我们选择了不同的革命道路。 你出生不久,你的母亲病逝了,我把你托付给了你的养父。 由于一些不得已的原因,一直没有和你说明。 大学毕业后你去海南找肖叔叔,他会给你安排一个非常好的工作,我在他那里给你放了一笔钱,这笔钱足够你安家度日之用。 时间紧迫,只能写到这里了。 盼望早日和我儿会面 父
“为什么才来”,“四姑”问雪儿。
看到这封信时雪儿60多岁了,父亲和肖叔叔已不经在了。
按照这封信的安排应该有另一个故事,在这个世间上演。
然而它的帷幕始终没有拉开,时间老人伸出苍老的手在雪儿心里打了个结,然后接着赶路。
夜已经深了,一切依然那样安寂,只有罅隙里的风伴着时光走过……
——(根据真实的故事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