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蔡奶奶家在去年秋天时开了一个麻将馆,不是随便码了几个桌椅就开张的那种,是正儿八紧找搭板房棚子的老板给做了一个棚,棚子得有个二三十平米,按理绝对是违章建筑了,因为搭棚占的地是公用面积,以往平时用来给楼栋里的人停车,可蔡奶奶说没事,打麻将的人四点多就走了,到时谁家车不够位子停了可以停到棚子里来。
说回棚子,棚子是围着蔡奶奶家门口建的,棚顶是铁皮的,还带窗可透光,棚子的四围安上了可活动的门帘,据说预备天冷了就围起来。想想一楼本来采光就差,这样一围蔡奶奶自家屋内基本就一天到晚都暗暗的,没办法,有得有失了。
蔡奶奶的老伴涂爷爷木工活不错,门帘和棚子整修全是他一人忙活,还只是趁上班前下班后的时间,两三天就整好了。
蔡奶奶以往是只管买菜洗衣做饭的家务,闲下来就会和牌友打打牌,每天除了牌桌上的输赢,另外就得给麻将馆固定的茶水钱,不知是谁跟她提了可以趁自家的地理优势顺势开个馆子,自己打打麻将还能挣钱,她就做起来了,一看她准备场地这劲头就能感觉到她准备把这事当成一项事业来做了。
蔡奶奶的麻将馆开业了,因为和牌搭子事先都打了招呼,再加上硬件设施确实比起馆子好多,宽敞明亮(一般简易的麻将馆也就在路边支个架子挂个帐篷,说来也厉害,沿街那样的帐篷麻将馆居然有三个),来的人挺多,不几天已经固定每天会有个六七桌。此后每天四五点客人都走后,就能看到蔡奶奶拿出腰包数钱。
蔡奶奶大概六十多了,每天来她这打牌的人也基本都是老年人,老人们像上班打卡似的,过了午后12点,就陆续走进馆子,牌搭子没来就搬把椅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闲天。除了专门来打牌的,还有一些带着孙子过来玩,孙子大点的就自己打牌让孩子边上自己玩,孙子小点的就抱着娃儿搬个椅子看牌过瘾。
麻将馆开业后,楼栋里的年轻人其实都挺有想法的,因为蔡奶奶说好的把棚子敞开给人停车的话没着落了,她的棚子开业没多久就专门上了一个锁,每天晚上吃过饭她就锁上棚子出门跳舞去,棚子的占地成了她家的私人领地。碍于邻里关系,有人拐弯抹角的说起棚子的占地,蔡奶奶霸气的说,都是邻居,没人会说的,也没耽误谁的事。
开业一两个月后,蔡奶奶的生意一直挺红火,为了挺高收入,一咬牙换了台自动麻将桌,听说自动的每个人可以多收2块钱,而且已经有人喊没自动的不来啦,换桌已经势不可挡。自动桌子上场后老人们还得提前预约才能用上,可谓供不应求,蔡奶奶喜滋滋的说慢慢都得换成自动的。
几个星期后,禁黑恶禁赌的运动如火如荼的展开了,再后来连续几天当地的公号发布了抓赌的新闻,路面上的帐篷麻将馆也渐渐消失,但蔡奶奶的馆子依然红火,因为藏在居民楼里。直到临近寒假前的某一天,听说警察来收缴了赌具,那个才添置不久的麻将机被当众没收,但碍于麻将馆负责人年龄过大蔡奶奶被免于拘留处罚。蔡奶奶在警察就走后,不甘心的告诉前来询问情况的人,是对面楼栋的人举报的,说麻将声吵到人了,真缺德。
因为运动的持续,蔡奶奶的麻将馆开了几个月就暂时歇业了,棚子也在警察来的那天拆了帘子,人人都以为这是要就此关门了。可是没俩天棚子的四围都变成了铁的,和棚顶一样,一个星期后,蔡奶奶的麻将馆又回来了,只不过棚子平日里门都关的牢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