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老贾的时候,就像见了一张旧照片一样。他懒懒倚靠在路灯下,指尖忽明忽暗,缕缕烟雾萦绕。老贾看见我,手一松,任火星坠落,砸在地上溅起零星火光,再用脚尖蹍一下,火光便在摩擦声中沉寂了。我皱了下眉头,感觉手上仍是黏腻。
老贾是我中学好友,一同考来北京,算个缘分吧。强装着笑脸在充斥漠然表情的大学生活中疲惫不堪,能在一个微凉的夜里和他撸串喝酒,用家乡话说着彼此才懂的笑话,算是一种莫大的安慰了。一不小心还会泪腺崩坏,他劝我忘记那个女孩,我拍着他肩膀要他奋力奔前程。勾肩搭背,带着酒气的夜里总是自带BGM,循环往复的播放周华健的《朋友》。
路灯下看见老贾的脸,竟开始怀疑是否南柯一梦,须臾间莫非是已过了十年。他锁着眉头,下巴泛青,面色暗沉。俨然一副不敌岁月的模样。疑惑更深,开口却又不知道用怎样的语气,才能不触发他隐忍的脾气。
“走吧!就随便走走!”
刚抽完烟,他声音带着沙哑。我不自觉清了清嗓子,低头和他并肩走着。他身上烟味很重,我闻不出是什么牌子,也许是他曾经常抽的万宝路。中学的时候每次都能在厕所遇见他在吞云吐雾。
老贾从夹克里摸出一根烟递过来,我犹犹豫豫地接下。他随即自己叼了一根,火光一现,他帮我点燃了手里的香烟,又就着快要烧到手指头的火点燃了自己嘴里叼的烟。同样是松手扔下了快燃尽的火柴棍。
“什么时候扔了打火机,用起火柴来了?追忆艰苦岁月吗?”
我带着戏谑的语气问着。
“一个女孩儿送的,不接受那个人,但不能糟践东西。”老贾的语气,一丝玩笑的感觉都没有。
这似乎不是拒绝一个表白那样简单。老贾从不缺女生追,因为对于他头发起到了一定的装饰作用,但是没有头发并不影响他的外表。其实简而言之,一个帅字就足够了。这样说显得那些女生很肤浅,但是一些女生确实是肤浅得可以。这并不代表了我嫉妒老贾。桃花这种东西,我是不缺的。
送老贾东西的女生不少,送到手的不多,送到手老贾还用的,简直少之又少。老贾接受了的,都成了朋友,老贾用了的,都成了女朋友。只是这次似乎出现了一个意外。
我将手里的半支烟顺手塞进经过的垃圾桶里。
“还是不喜欢抽烟吗?”老贾偏着头问我。
“是啊,伤肺”我摇头晃脑,伤肺两个字拉得老长。
“老贾,你皱着眉头的样子真丑,那个女孩子看见你这样估计就不会喜欢你了。”我故作轻快,拍拍他的肩膀,末了还尴尬的笑了一声。
老贾不说话,只有指尖的火光明明灭灭。
我始终没懂这种伤害身体的烟雾到底是怎么蛊惑了人心。这白色的烟雾从口腔进入,在体内游移,经由肺又被喷出体外,走这样一遭带来的尼古丁的麻醉不过如此。但是每个夜里都有这样一团烟雾伴着忽明忽暗的火星。就像一个困倦的男人说着不如意的爱一样。
走了许久,直到老贾抽完了他的万宝路。
“我也觉得我皱眉头挺丑的。”老贾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我愣了一下,随即和他勾肩搭背,吵着要去撸串喝酒。
不像女生那样,紧紧揪住偏要问出个什么来。他不愿说,那就作罢。从现在到得到答案不过是间隔了几杯酒的时间。
之后我遇见了一个女孩,她常告诉我说“你皱眉头的样子真丑。”我佯装生气,她伸手用大拇指狠狠抹平我紧皱的眉头。“开心点嘛!皱眉头真丑!哭的样子更丑!”孩子气的她说出同样孩子气的话。
是!皱眉头的样子真丑。愿你的生命中也不缺这样说你的朋友或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