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尔盖茨在2007哈佛大学毕业典礼上终于拿到了他丢掉的学位,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十年。面对台下众多即将毕业的哈佛学子,比尔盖茨侃侃而谈,说起了当年他住过的寝室,当场有校友也住过,只听见一片欢呼。我觉得那真的是其中荣耀,毕竟在世界首富住过的宿舍里住了好几年。
这种事情在中国的很多大学是不可想象的,尤其是搬迁很多次的大学,那就更无从谈起。有时候我在想,当年马云住过的寝室在哪里呢?有谁能在三十年以后骄傲地说,他住过的寝室马云也住过呢?其实,我们真的等不了三十年了,因为马云学习过的那个杭师大——文一路的那个杭师大校区,在2014年随着一声巨响已经沦为一片废墟,据说要在那里建一片商务区。也是,从经济角度衡量,把那么大一块地方当做学校,太不划算了。而马云,或者更多的在那个校区毕业的校友们,再也没了母校。母校就成了一个抽象的名字——杭州师范。
其实,我们也有类似的经历。每次提到自己的母校,总是不忘说马云就是我的校友。可是,我从来没有在文一路那个校区学习过,而且我所在的下沙校区也早就物是人非了,杭师大有了仓前更新的校区以后,我们学习过的下沙就成为钱江学院的地盘了。我2014年离开杭州时,专门跑去下沙一趟,想要最后一次看看母校,今后不知道多少年都见不到了。当我走到大门口,看到大门旁边立了一个“钱江学院”的牌子,我心里一阵感伤,我突然之间就有种被母亲突然抛弃,再也找不到她的影子一样。母校,这个一直令我们引以为傲的地方,我们终将要失去了。
杭师大当然还是傲然挺立在美丽的杭州的,在仓前像个花园一般地在那里昂然。只不过,无论如何,我没法把这个地方跟“母校”这个概念连接起来,这里没有我的任何回忆,这里没有我所熟悉的大学时光。这个地方,就像是母亲突然改嫁,来不及认识新结实的继父,我就已经浪迹天涯了。
倘若我们毕业二十年三十年后要在母校聚会,我们究竟应该去哪里?我们的母校究竟是哪里呢?一时间,我们都不知道哪里才是母校了。就像一个孩子,因为父母搬家太多,后来越来越不清楚哪里才是他的家乡一般,不知道去哪里才算是“回家”了。一时之间,我明白,我们终究还是不可避免地失去了我们的母校,剩下的就是一个存留于记忆当中的名字,如此而已。
我是在2012年才知道现在的北大用的是原来燕京大学的校区。那我在想,曾经在民国时期在北大毕业的那些人,承认燕京大学的校园是他的母校吗?燕京大学毕业的学生要去哪里才能找到自己的母校呢?我们不断地追忆当年的辉煌,不只是因为现在没有辉煌,还可能是因为我们现在的所谓辉煌是没有根的。
当然,我仍然是无比地热爱着我的母校,热爱着那个不变的理念中的家园。我会跟每一个学生说我的母校是杭师大,顺便还会告诉他们马云是我的校友。我只有在吹嘘我的学历时,才会提到我在浙大读了研究生,其他时候仍然更愿意承认我的杭师大。只不过,那个杭师大终究是个回不去的杭师大,与文一路从未联系,与下沙不再有关,与仓前也不会有什么相干,我可能还是会去这些地方,而且不止一次,但只是个参观者,而永远都很难是个归来者了。
谨以此文,记念我那个永远找不到的母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