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乔未晚
一
是早晨下的雪。
她说。
她记得早晨阿静出门前，把围巾放在了床头。
阿静是她室友。
围巾还是忘记围，她摸了摸脖子。
现在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对面的浩森说。
当然，她点了点头。
二
那是在她读高二的暑假，
妈妈在很远的地方上班，她搬去住妈妈的宿舍。
白天她在宿舍吹空调睡觉，
晚上，在一片漆黑中看电视。
那个男人出现在一档求职类节目上，
当时屏幕刚好切换到他，
他说过什么，她也记不清了，
她知道那个男人有一双纯净善良的眼睛。
三
她上网搜索过那个男人的资料，
他有着出众的外貌，还有无可挑剔的履历，
第一次，她想试试如果自己努力一次，
会不会拥有与他相遇的缘分。
她是理科生，物理很差，当时选择理科的原因她不记得了，
可能是想着争一口气，证明女生也可以学好理科吧，
不过她还是高估了自己。
第一年高考，没考去他的城市，她复读了。
第二年高考，没考去他的城市，她去了北方的边界。
她想，可能是自己努力不够吧，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偶有失眠的夜晚，她总会在心里想，他过得好不好。
四
是不是从头到尾都追逐着一个幻象呢？
不是的，我去找过他的。
高三毕业，她一个人去了他的城市，她相信缘分。
如果他们是命中注定的恋人，那么无论怎样，他们都会相遇。
她在城市的公交站、地铁口、商场、小铺，徘徊辗转，
想着或许能见上一面吧，但是见面了又该说什么好呢？
明明自己对他来说，
只是一个普通的陌生人。
五
我觉得我是见过他的，在地铁口。
那天人很多，下班的高峰期，他喜欢黑色，
我看见有一个人黑包黑帽子，黑衣服，
走路的样子还有背影和他很像，
我觉得我有在人群中一眼认出他的能力。
我相信见到的是他。
她扬起头，抿嘴一笑。
六
今年她二十岁，
从两年前开始，她每天都在遗忘，
就好像时间要把她存在的证据抹掉。
你说过如果我有无论如何都不想忘记的事情，就打电话告诉你，
你会帮我保存，对吗？她问。
浩森点点头。
谢谢你。她说。
七
浩森是她的心理医生，
在对她的病症无能为力之后，浩森开始帮她保存记忆。
这应该是她的第一个故事。
毕竟，在十六岁少女的眼中，
每株枯萎的花，
都曾有灿烂的午后。
（封面图：来自Aladd设计量贩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