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这篇文章时,起题目竟然让我纠结了很长时间。许久之前,曾经写了类似的文章,文章的名字就叫《品味孤独》。新近偶尔翻开,把读玩味的时候,却觉得,那时对孤独的品味,却没有现如今这般清爽和深切的。只是觉得,那时刚刚被婚姻的桎梏甩脱,立刻又陷入了亲情的樊笼。好长一段时间以来,自父亲,到兄弟姐妹;自密友到左近邻居,那无时无刻的嘘寒问暖,事无巨细的怜悯关照都觉得很享受。
每日醒来,听到爸爸喊我吃早饭的电话铃声,心中便已涌出了无限的感动。每日晚上,刚刚有些困顿孤寂时,女儿的问候,便从遥远的彼方,顺着电话线潜入我的耳膜。即将走入婚姻殿堂的女儿的声音,甜甜的暖暖的流淌进我的心里,一声充溢着淡淡的奶味的“妈—”,让我的困意顿消,孤寂顿消。
刚刚逃出婚姻的坟墓(现在真是佩服极了为婚姻起这个名字的人)的我,犹如一只死里逃生的雌兽。浑身布满累累的伤痕,惶恐的躲在杂乱的灌木丛中,默默的独自舔舐着伤口。
那时的孤独是很骇人的。而亲情和友情的包裹,让我很渴望,让我感到了十足的安全。
我感谢亲情,感谢友情。而且亦如一个被遗弃的婴孩,极其渴望有一个温暖的怀抱,安顿自己稚嫩的胴体。
我真的很感谢亲情,很感谢友情!
时间在流逝,我的灵魂在孤独的旷野中徘徊。
独自品味孤独时,滴血的往事便容易历历在目。婚姻濒临死亡的前夕,犹如乍暖还寒时候,凄凄惨惨戚戚,最难将息。尤其当夜静更深的时候,那人流连在外,我孤独的卷缩在冰冷的床头,就着昏暗的灯光,我觉得空旷的大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布满了鬼魅的眼睛。恐惧啃噬着我早已噤若寒蝉的灵魂,一点点声响,都会让我的心剧烈的一跳。
夜已深,独哀怜,昏昏噩噩却无眠。无休止的企盼将我的耳朵挂在了门楣上,一次次营造着钥匙在锁孔中转动的假象。潇潇秋雨急促的拍打着窗户,不遗余力的想把每一缕愁云惨雾塞进我的屋中。电视中一个不知名的歌手,正在声嘶力竭的质问着他那虚无缥缈的恋人:“知道我在等你吗!”
我孤独的看着那画面,急切的和那个傻小子一起,盼望着那一个回答。
我孤独极了。
在那个寒冷的冬季,在那个飘雪的岁尾,当一纸协议彻底埋葬了那早已死亡了的婚姻后,我放弃了渴望,放弃了期盼,陷进了绝望,孤独的深渊。
婚姻死亡了,没有了无事生非的猜忌,没有了两个人冷漠的对视,没有了对双方家人敬与不敬的争论,没有了······。说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前提却是得有能生存下去的勇气和理由。
望着人去屋空,凄凉满目所谓的家,我掉进了婚姻为我挖下的陷阱。我挥舞着双手,企盼抓住哪怕一条细细的线头,用以停止那无休止的下落。
但是我失败了。
坐在那阴冷黑暗的井底,一种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感受,一种被人世间抛弃的恐惧,强烈的撕扯着我那颗已经千疮百孔的心。无法抗拒的剧痛,使我不顾廉耻的放声哭嚎,但是没有人能听到我的哭声,因为我选择了孤独。
过了许久,我才安静下来。
我小心的安抚自己,慢慢的试着和自己讨论生命的意义,细细的寻找活下去的理由。终于靠着亲情的帮扶,靠着自己的努力,我爬出了那个陷阱。
我静静的坐下来,梳理着自己杂乱无章的思绪。我静下心来,有条不紊地品味着孤独,结果竟品味出了孤独带给我的一种如画般的凄美,如诗般的意境。为了这般的凄美,为了这般的诗境,活着自然有了实实在在的意义。我深切的意识到,我珍惜生命,也崇尚孤独,每每在孤独的隧道中徜徉的时候,我的心便是那样的舒缓,祥和。
我意外的爱上了孤独。
这孤独让我选择了躲避喧嚣,急切的渴盼有一个安静的封闭的空间,来躲避关怀,躲避探问。躲避一切可以让我对过往欲死不能,欲活亦难的生活回忆的提示。我又如一个遍体鳞伤的雌兽一样,急切的想找一个隐秘的山谷,独自舔舐伤口。
但是亲情难以躲避,友情难以逃脱。于是在一个除夕之夜,我用欺骗的手法,哄骗父亲和女儿,告诉他们说:今年的除夕有人来陪了,我哪里也不去了,就在自己的家中,与朋友欢度除夕。
计谋竟然得以实施了,我很高兴。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我独自举起酒杯,祝天祝地,祝亲情。然后细细品味酒的辛辣,品味孤独的甜美,心情极其的安逸。
当年夜的鞭炮响起的时候,我关闭了手机,静静的躺在被窝里,聆听着财神杂乱的脚步在各家的门前进出着。我淡然的笑了,然后没有等到财神来敲门,便沉沉的睡了。
早晨起来时,我看着手机里那十几个未接电话,和那十几条拜年短信,我心里虽有万般歉意,但却没有后悔。因为我实在是太喜欢孤独了。
我细心的逐条回复了短信,认真的告诉我的亲人和朋友,我钟爱亲情和友情,但是我更挚爱孤独的静谧。我小心的广而告之:当我沉入孤独的温柔乡里时,请不要用你的喧嚣,来搅扰我的静谧。
我需要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