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明: 原创非首发,首发于豫兰剑客新浪博客。)
昔者与一女友做一彻夜长谈,她说她曾崇拜过一位朦胧诗写得很好的老师。一日去他家拜访,适逢这位老师在狼吞虎咽,鼓着腮帮子跟她打招呼,她顿时呆了,原来这么一位雅人也“食人间烟火”,她于是很失望,从此不再盲目崇拜了。我听后眼泪都笑出来了。
我不是什么哲人,因而对“唯心论”与“唯物论”都颇有些怀疑。而且还非得一争高下不可,这个说我第一,那个说我为大,口诛笔伐,从古至今,演绎出多少故事。
最好笑的要数王阳明,鼓吹什么“心外无物”,说人想到什么,什么就是物,人的意念所在,物便随之产生。想必在他想到别的东西的时候,他的“臭皮囊”是不存在的,在他没有想到妻子、儿子、房子的时候,这三者也是不存在的,甚至于天子也有不存在的时候,我倒要问问这位阳明先生,你究竟是在为谁效命哪?我看这老头子是“格物穷理”格疯了,甚至在镇压人民起义的时候还说:“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若依他的逻辑,则有何难处,你压根儿不“想”不就“破”了?还自以为将理“格”尽了呢?
陆九渊自称“仰首攀南斗,翻身倚北辰。举首望天外,无我这般人”,却说出“万物森然于方寸之间,满心而发,无非此理”这样的混话来。
唯物论者“有物则有感,无物则无感”,“天理人欲可以并行”,固然无可非议,然而王夫之这么个聪明人,却说“天下唯器而已矣”,将“道”放在第二位了。其实,“道”和“器”并无高下之分,“道”依“器”而存,有起“器”必有“道”,少了哪一个,世界就不成其为世界。
以某之愚见,心物并无冲突之处,何必分生?
大凡主张“心”的,都不过是浪漫了些,善于想象。其实他们何尝不知道山是客观存在的?李白成天价地游山玩水,岂能无感于山水之实在?偏偏又要“梦游天姥”。瓷碗能盛水酒,就不许他“玉碗盛来琥珀光”啦?主张“物”的大概多是现实主义者吧,瓷碗就是瓷碗,水酒就是水酒,不是别的。古之将领,带兵打仗,吃完了军粮,杀爱妾以飨士卒,再就是捕杀全城的妇女吃,最后又要累及羸老之男性。因为他们懂得“鬼神者二气之良能也”,故而不怕下地狱,残害了几多老少无辜、才子佳人!梁武帝萧衍,早先涂炭生灵,杀人如麻,忒唯物了,做了皇帝之后干脆吃斋念佛,皈依佛门,成了唯心者了。
时代发展到今日,唯物和唯心该有些新解了。不如干脆将“唯物”理解成“唯钱、“唯利”,则可以省去不少诠释的笔墨。“唯心”就还叫它唯心吧,若其不然,就叫它“唯精神”也无不可。在改革开放,物欲横流的今天,倒也颇出现了几个“唯精神”论者,他们在吃饱喝足之后,往往大谈物质之庸俗,阿赌之可鄙。肚子问题已经解决,也尚可以视钱物如粪土。试问,肚子问题解决不了怎么办?你竟还可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么?你竟还可以拿腔拿调地说这东西庸俗那物件可鄙么?现实总归是现实,人在讲精神的时候还得讲物质。
太唯物了怎么样呢?拉关系,走后门,都的钱上前。一方是不“意识意识”,就是此路不通;另一方是,没有“小意识”,怎么好意识?权谋术术,外门斜道,都是因了这个“物”字。他们的哲学是:没有物质,哪来肚子?没有肚子,则心将何存?一句话,“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其实,肚子问题早就不成问题,人心不足蛇吞象,根本就忘记了“心”字。结果,许多人都成了物质的“巨人”,精神的“侏儒”了。我以为,这种“唯物论”不应成为市场经济的附属品,人在讲物质的时候还得讲精神。
现在要求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两手抓,而且两手都要硬,可见两者并无高下之分,何不将二者合而为一,就叫做“心物二元论”呢?
我的那位女友的老师,虽然——用她的话说——简直是个诗人,但也不可能“朝饮坠露兮,夕食秋菊之落英”,正应当是现实代的人的典型。
1996年于南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