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其实我从小就觉得我会嫁给封风,就像整个江湖都知道他将继承他爹的衣钵成为暗月阁下一任阁主一样。整个江湖说起封风,那简直是一个传说,三岁习武、四岁习文,十四岁名震武林,这样一个文武全才之人,竟然还长得玉树临风,大家都在感慨没天理的时候还不忘加一句“幸亏他未婚妻是林家大小姐,否则就是真的真的没天理了”。
作为将传说的封风拉回凡尘的林家大小姐的我也不是和省油的灯。我爹拥有这个国家十分之一的财产,那皇帝总是一副戚戚的样子瞅着爹爹。甚至还生出了将我娶回去做贵妃的想法,老爹大约是估量他的太子娶我还不错,可惜的是那位相貌堂堂又人人称颂的小太子娶了邻国的一位公主,两人恩爱有加,再也容不下第三个人。为此老爹每每听别人说我配不上封风时就叹气“封风那小子算什么啊,我闺女可是差点成为国母的人。”然后又数落一顿小太子不懂得左拥右抱。我深为素未谋面的小太子感到悲哀,所谓天降横祸应是如此。
老爹只有我一个女儿,这要追究起来都怪他年轻的时候非要学人家海枯石烂。等到年老膝下人丁淡薄,难享天伦之乐的时候,肠子都悔青了却已经无能为力了。于是我作为这些财产唯一合法的继承人,再加上与那封风青梅竹马,老爹仔细一盘算自家闺女嫁到暗月阁,离家近啊!那个封家老爹年轻时不好好保养,整日打打杀杀,想来是没几天活头了,那封风老实本分,到时候外甥变孙子还不是自己一句话。老爹越想越美,于是看那封风处处招人爱,再看我那不是九天玄女也是月宫仙子,他完完全全忽略了我差强人意的容貌与火爆糟糕的性格。在我十二岁那年他和那封老爹关起门来一顿私语,隔日,整个江湖都来参加我们豪华铺张的下聘仪式了。
我不知道老爹把他的珍奇古玩在夜里偷偷搬到隔壁封家,第二日那封家再作为聘礼抬过来有何意义。只知道那日封风似乎很高兴,拍着我的头“快些长大哟,我的妻。”我瞅着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豪放的江湖人,在心里把他打的满地找牙。
贰
所谓乐极生悲大约就是说我老爹这种人,谁让他没事就把自己的好东西到处炫耀。在我和封风下聘后的一年零七个月,老爹终于招惹来了一批厉害的角色。
那日,我随一个攀亲戚的远亲去上香,去了约有两天一夜。回到家里却看到废墟一片,那群贼人不仅将财物洗劫一空,还烧毁了庞大的林家。府衙里的人说二百一十五具尸体,正是林家所有的人数。远方亲戚适时的堵住了我的嘴,让我差点以为她是拐卖人口的坏人,要么为啥不让我去府衙说清楚呢。她风风火火的把我带出城外,然后日夜兼程地带着奔走,如果她是个男的,我都要以为他要挟持我私奔了。当然,我正沉浸在老爹离世的悲哀之中,不想搭理她,老爹找的护院都是江湖上的顶尖高手,如今就这样死于非命,尸体都让你认不出来,真是残忍啊!
远方亲戚带我走了许多天,多的我都不再流泪了,然后终于到了一处庄园。年轻的黑衣庄主接待了我,一副我是他主子的样子。我本来是想让他先惩罚了我的那个远方亲戚的,但是看她比我还要疲惫,心一软就放虎归山了。
年轻的黑衣庄主云楼是个十分无聊的孩子,你给他讲道理他给你耍流氓,你给他耍流氓他给你讲道理,反正是不让我出庄。我背后唾了他好几次,我那么多忠心耿耿的小丫鬟,帅护院还有嫡亲的老子被人残杀,我还能悠哉悠哉地坐在这里下棋写字?任是我生性凉薄,也不能无情至斯。逃跑、装病、一哭二闹三上吊我把毕生所学都用完后,仍没有成功。对着灼灼其华的明月,我哀叹一声真心地后悔当初为啥不好好学武。
叁
俗话说功夫不负有心人,俗话又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我在失败了无数次之后,终于成功的逃出了云楼的庄园。吸着新鲜空气的我,不忘为自己换个脸,这个世界太恐怖,老爹都顶不住,我绝对不自己去送死。
三个月没有出门而已,江湖已经风云突变。暗月阁老阁主如今意气风发再活个十年二十年不成问题。那封风却接手了林家的大部分产业,看看这未过门的丈夫多么的贤惠啊。封风对外说他未婚妻未死,当然只有他觉得,所以他又因为痴情累趴了许多媒婆。我只是静静地听着,眼前依稀是他真诚的眸子。
云楼找到我的时候,我正在辛辛苦苦地拼凑线索,他安静地站在我身后看我乱涂乱画。有些人就是生来想挨揍的料,比如云楼。我燃尽了一根蜡烛,刚刚找点眉目,想说给他听的时候,他悠悠地开口了“是暗月阁出得手。”我生气地把桌子上的东西通通砸过去,他却站着不肯躲开。我躲避了许久不肯承认的真相被他抽丝剥茧般揭开了。
“就算是暗月阁,也不一定是封风啊。”他安慰道。
我转过头,就算不是他,是什么样的真爱会让一个人去爱杀父仇人的儿子?我扪心自问这种不共戴天之仇,我难以接受。
肆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作为有钱人的女儿就算是穷途末路也能寻出别人觉得是一大笔的银子。我用那些银子雇了一些不怕死的流氓无赖。云楼说我是以卵击石,我想说我压根也不想回来了。
当我们这群乌合之众与暗月阁打斗的时候,那封老头显然没把我们当回事,可是我们拼命的架势还是吓到了他的暗卫统领。于是封老头就过来了,悠闲的仿佛是在散步,我心中愤怒之极。我家的家产不都是他家的吗?他为何要这样着急?我就说我是个雷厉风行的女子,这个习惯不好,得改。我看着他,顺口就问了。
他看着我突然放声大笑“我现在这样不是照样收了你的家产,还不用娶你做我儿媳妇,何乐而不为?”
我气的发抖,冲过去要拼命,却被他一掌弹开。云楼救了我,我就说他是个无聊的孩子,报不了仇,寻死的机会都不给。当封老头想要把我们俩一掌劈成闪电的时候,封风来了。看我这机遇,那不开眼的云楼一下抓下了我的脸皮,我顿时恼羞成怒。完全顾不上封风诧异的目光,跟着云楼逃之夭夭。
云楼受伤了,还是内伤,我看着他胸前的青紫替他不值,他却说父亲是他再生父母。我扁扁嘴,那也不见他替我老爹报仇。果然还是得亲生的上。
伍
我真是个幸运星,当刺客找上我的时候恰好封风也赶到了,双方一番打斗,最终有伤无亡,并且刺客还顺利的逃跑了。这又一次生动的告诉我,江湖传言不可信,传说中无敌的神功呢?
他说他要娶我,履行诺言。我轻轻地点了点头“你要保证我的安全。不要再出现刺客的事了。”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封老头竟然还答应了,大约觉得炸弹还是放到身边比较安全。
云楼这个无聊的年轻人终于生气了“明知是火坑为何还要跳?暗月阁现在势力太大,我们回去从长计议?”
我扁扁嘴“我们本有婚约,就算从长计议也是和我夫君,与你何干?”
于是我的婚礼又一次声动江湖,有人说看暗月阁多深明大义,还履行诺言娶落魄小姐;有人说林小姐真是没心没肺,她爹对她多好,竟敢嫁给杀父仇人;还有人说这是佳偶天成。我微微一笑,仍然在忙自己的事。
结局
大婚之夜,封风满脸笑容向我走来。他觉得他在一步步走向心中希冀的幸福,我却眼睁睁看他走向死亡的深潭。
封老头当然没给我活命的机会,我觉得我也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我耳边唯一萦绕的大约就是“欣儿,我等今日等了十八年了,今后风雨我帮你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