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的琴》,是一段不可磨灭的人生

最近看了采访王千源的那期《金星秀》,之前也看过专门扒他的帖子,都提到了一部电影叫做《钢的琴》,正好前段时间下过,但看了一点却没看下去,觉得风格不喜欢,有点太费脑子了。昨天特地把它找出来,认真地看一遍,有点心痛,想哭,那个无奈的时代,正是我父母经历过的时代,他们的阵痛我都看在眼里,他们那一辈人,有的从下岗浪潮中走出来了,有的一直都没有走出来,四十左右的人,正是生活压力最大的年纪,没有一点防备地走出工厂、单位,以前所有的工作技能全部做废,以为是最有安全感成就感的工作,一瞬间就都没有了,没有方向,不知何去何从,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做什么,家里的老小都等着自己养活,一个时代的灰色。

故事讲述的是一帮铸造厂工人下岗之后的事情,陈桂林跟几个曾经厂里的兄弟组成了一个小乐队混口饭吃,他老婆要跟他离婚,也是嫌弃他吧,因为她找了一个卖假药的老板,要把孩子给带走,整个故事的主线就是围绕他女儿喜欢弹钢琴,而他买不起钢琴而展开的。整个电影的画片是褪色的,房屋都是破败的,一切都百废待兴的样子,服装都是标准90年代的服装,很有年代带入感,有我们熟悉的秋裤,鸡心领的羊毛衫,微喇的西裤,格子呢的大衣,这些衣服我爸妈都穿过。

为了买钢琴,他先是找周围的朋友借钱,大家也都是下岗来的,也都没有安全感,没有稳定的收入来源,不可能借给他,他们现在也只是做着杀猪、打牌出老千、剃头、配钥匙等没固定的事;后来没办法他们准备去学校偷钢琴,结果被抓住,但学校也没想为难他,知道他们都是才下岗的,为了女儿也是没办法才走这条路。

陈桂林还是没有放弃,去图书馆找书,决心自己做钢琴,这是一个很激动人心的想法,虽然很离谱,但是大家还是支持他,首先他鼓动了一个厂里曾经留俄的工程师,帮他们画了图纸,他又去找了一个现在是小包工头的季哥,他承包了工厂的一片地,做的也是一些灰色的事情,陈桂林组了一帮都是钢厂的兄弟,最后来了一位,还带了一挂鞭炮,看似有点荒诞,因为他们做的不是什么大项目的挂牌仪式,也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大喜事,只不过是做一架钢琴而已,但实际在他们心中,能有一件事让他们再次操起最擅长的工具、机械,做出热血而不冰冷的钢铸件、螺丝、钢弦,内心的喜悦是外人不能体会的。首先到处找材料,做钢琴需要木头做外壳,最后发现没有合用的木头,他一拍脑袋,在钢厂最不缺的就是钢了,于是用钢铁做了一架钢琴。

所有的人在这个过程中都很投入,这在我们看来是多么荒谬的一件事,有那个时间还不如赶紧去找点事做赚点钱。但在这件没有任何回报任何好处的事情中,是所有人都在抒发对曾经工作过上十年的厂子的留恋,是对自己曾经的工作的自豪,是对这个大家庭马上就要散了的不舍,里面也有一个明显的提示,就是工厂的两个烟囱要被定向爆破了,所有的人都为它联名,想保留最后的记忆,失败了之后,在爆破的那天,都站在远远的小土堆上,所有人都不说话,气氛很凝重,两个大大烟囱曾经是他们生活中的坐标,不仅是地理位置的坐标,更是生活的坐标,是人生的坐标,它的消失也意味着自己十年、二十年的过往也将消失在历史滚滚的车轮下,再也不会有人提起,而自己的人生将走向何方,谁都不知道,没有那一眼看到头的人生,只剩下了茫茫。

于是他们更加认真地做着钢琴的每一个部件,用自己最熟练的技能发挥着最后一次作用,看似乌托邦似的活动,无不与在这个厂最后一次作业难以割舍,在季哥要被派出所带去调查时,他很认真地说了一句话,“让我把手上最后一点活干完,我就跟你们走”,把钢琴最大的铸件琴盖拉出来,检查后,跟陈桂林说了一句“砂型没有问题”,就跟着民警走了,让人唏嘘不已,曾经他应该很自豪自己的工作跟技能,很自信地跟领导保证工作质量,然而为了生活,他选择了一些灰色的事情,这其中的落差可以想见,他内心的煎熬不知该如何解脱,被带走也算是一种结果了。

在这部影片中,在一个画面,有点触动我,是淑娴的家里一个窗户上,用玻璃柱做的栅栏,每一个玻璃柱里面都有一条小鱼,里面的小鱼哪里都不能去,只能够上上下下地游,而不能有一个广阔的天地,可以自由自在地游,其实很像他们,曾经在工厂里上班时,每天的作息都很规律,工作内容也相对单纯,没有许多需要特别考虑操心的事,因为按照以前的惯例一直这样的状态,国家会管生老病死,自己只需要做好一个螺丝钉该做的事情就可以了,结果现在一切都改变了,一只只会上上下下的鱼,不知道怎么在一个大鱼缸里游了,以前都有一个来源的食物,现在不知道去哪里找了,彻底的迷茫了,走错路的有,精神一蹶不振的有,把希望放在小孩身上的有,大家就这么四散了。

在最后钢的琴造好后,大家很开心很有成就感,可是在小元(陈桂林女儿)弹了一首之后,大家又沉默了,陈桂林早已知道就算有琴了,小元跟他在一起也不会幸福,其他人也知道做一架琴不能改变生活什么,还是该怎么挣扎还是怎么挣扎,痛苦只是自己一点点消化,一分也不会少,只能认命了。

这部电影真的很深刻,那个时代的人估计都深有感触而落泪吧,王千源的演技也真的很好,让人忘记他是谁,只记得他演过的这个人,真实的存在过,他的人生是那么真实的心痛与无奈,确实是一部让人难以忘怀的好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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