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了太多老人家的讲述后,我终于踏上了修河岸边悬崖上的那条羊肠小道,怀着好奇心,去看看老人家口中常说的“花子崖”。
行走在绝壁的小道上,可谓步步惊心,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跌进身下的滔滔江水,那可真是万劫不复。
沿途的崖壁上,偶有些小岩坎,里面放了些年代久远的坛坛罐罐,装的什么呢?不会是些金银财宝吧?我小心翌翼翼爬上去看个究竟。好家伙,装的尽是些骨头,有一两个罐子破了,骨头撒在地上,被野兽拖得七零八落。正准备掏手机拍几张照片,几只蝙蝠不知从哪飞出,惊出一身冷汗。想着这家伙还是新冠病毒的中间宿主,便赶紧逃离了此地。
沿着小道走了一两公里,一条山口朝江而开,如一只巨型野兽张开的口,人们所说的“花子崖”就在这条山谷里。
从谷山口进入,一路上林木幽深,虫鸣阵阵,有两棵大松树不知何时横卧在小道上,树杆巳经枯朽,长出了黑色的小蘑茹。清凉的风,在山谷里回旋,撞击着山岩树木,不时发出轰轰的怪声。当你驻足循声凝望,除了参天林木,又一切都平静如故。于是便在心里想,古人所说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是不是此时这种感觉?
“花子崖”位于谷底。高耸的悬崖绝壁下,有两个巨大的岩坎,因人迹罕至,坎前长满了竹子与藤蔓。我只好找耸棍子当拐杖,艰难爬上岩坎。
坎口高约丈许,宽数十丈,往里遂渐变矮多窄。岩坎里至今仍留有土墙和石垒墙的痕迹,从一两尺到三四尺不等。地上还有不少碗罐的碎片,证明曾经确实有人在这里居住生活过。坎前的空地上还有一颗老茶及几珠烟草,山风吹来,烟草周身摇晃,老茶莎莎作响,似乎在唱和着他们主人抽烟喝茶的“悠闲”时光及陈年旧事。
老人们讲,那时,镇上有个叫吴彪的人,虽生得五大三粗,还略懂术,可他却好逸恶劳,总喜欢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一次,吴彪偷了邻村一户人家的一头耕牛,被发觉后,还没等那家告到官府,就被家族打骂驱出,不知所踪。几年后,吴彪带着一帮人回到本镇,虽有老有少,却多为老弱病残。只是他们有一特长,个个能说会唱,在镇上及乡村挨家乞讨。如果他们到了谁家门口,叽叽哼哼唱上几句,你不表示一下是不可能的,就象他们口中唱出的一样:脚一蹬、面一红,你不打发我不走人,死死站在大门口!你说,谁还不赶紧拿点东西表示表示,好让他们快点离开?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这帮花子乞讨所得都是要交给吴彪的,谁要是敢私藏半个子,即绝对没好果子吃。于是,吴彪有财有势,横着走路,土豪绅士风度俨然矣!
镇子上有名做豆腐生意的小寡妇,生得三分妩媚,七分娇艳,金莲碎步、黛眉柳腰,多年前吴彪见着便直流口水。怎奈自己家贫如冼,又不务正业,人家根本就没拿眼正看过他。现如今,吴彪咸鱼翻身,便昂首挺胸,堂而煌之地鸠占鹊巢,住进了小寡妇家。那小寡如虽十二分不愿意,又怎敢说半个不字?不久便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这小子的后人如今在镇开了家大超市,有二十位员工干活,也算是富甲一方的大户了。
吴彪自己吃喝玩乐一样不少,可手下几十位花子安到哪去呢?经过勘察,他们选中了花子崖这块风水宝地。花子们自己动手,修墙筑室,花子们的大本营--花子崖形成了。
一九二七年,湘赣边秋收起义战斗打响,至年终,有四十多位起义战土途径本镇,本打算至三湾与主力会合,不想中途遭遇本地地方武装袭击,陷入包围。
吴彪通过手下乞丐得知这一情况后,让人跟起义战士接触,说有一秘密通道可供大家突围。他所说的秘密通道就是花子崖。而背地里,吴彪却向国民党乡公所报密。
起义战士进入花子崖后,发现这里地势恶,两边是悬岩绝壁,还是一个死胡同,便急忪命令部队快速撤出。这时,一位年长乞丐说,“花子崖”底部的绝壁上有两个凸出处,挂上藤梯便可爬上脊。起义战士在老乞丐的帮肋下,迅速战领了悬崖的两侧房高地。
乡公所武装在吴彪的带领下,向“花子崖”气势凶凶直扑而来,企图将起义队武消灭在“花子崖″谷地。当他们进致谷底都没发现起义队武踪影时,很感疑惑,便抓着花子们又打又骂。这时,两边的山脊上响起J激烈的枪声,反动武装被全歼,凭着熟悉地形逃出来的吴彪也被乡公所以通匪罪枪毙了。
树倒猕孙散。吴彪死了,花子们渐渐散去。曾经热闹一时的花子崖,只留下一些断瓦残垣,在幽幽的山风中,寂寂地诉说着那段鲜为人知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