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澜不知道 这是他第几次从睡梦中醒来了。
但是每一次,一次次,又是一样的黑暗的夜,好像望不到尽头,看不到黎明,又或许对自己而言根本就没有黎明。心里说不出的压抑,他起身走入黑暗中,摸索着开了灯,呆呆地站在原地,像立在一片旷野之上,没有遮蔽,也找不到方向。他坐下来环顾,家里和从前没有什么不同,水槽里的杂乱,冰箱里的异味,一切好像是它们本来就存在的样子,就像那个人,那个背影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但他却清晰地记得沈巍的样子,记得他的声音,记得他的背影,甚至他的影子。沈巍在的时候,他原以为那就是自己的生活,以至于没有好好品味沈巍的粥,没有听从沈巍的好好吃饭嘱咐,没有留下他的纪念,甚至没有再多看他一眼,不过现在想来那或许就是场梦吧,眼下的一切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一个人的生活。
赵云澜苦笑,笑自己已经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笑自己麻木到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拥有了什么,或者说,拥有过什么。他感觉疼到了极致,却没有眼泪可以流了。沈巍离开也似乎很久了,但他心中每日每夜似洪水猛兽般袭来的痛苦和压抑让他知道,没有沈巍,多捱一天都是折磨。
隔壁搬来了新住户,赵云澜知道,隔着一堵墙的他已经不是他了,对方是谁,什么职业,哪里的人,都与自己无关,多知道一点都是刺痛,无论是谁,都不是他的沈巍了。“倘若当时能把那个‘爱’说出口该有多好。”赵云澜不止一次地想,但即便想念嵌进骨髓,融入血液,他的爱,对沈巍完完整整的爱,也只能独自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心底咆哮,即使说出口,那个人也已经没有在听了。
“沈教授啊,你看看你这是做什么,留着我一个人,难熬啊。”赵云澜摩挲着沈巍从前触碰过的一处处,转手拿起床头叠放整齐的衣服,攥在手里,像要揉进心里一样,沈巍已经在他心里了,但是却永远不能也不会像这件衣服一样 可以真真切切完完全全地触碰到了。他的所爱,隔着山海,山海永世难平。
有一种爱,是插在心尖上的刀,是欲求却不得的永生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