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省宿迁市的 “项王故里”是西楚霸王项羽的出生地，其最早建于1763年，2014年，当地又投入巨资予以扩建，形成建筑面积超过35万平方米的大型旅游胜地，包括项王故里核心区、梧桐巷传统街区、西楚大街商业休闲区、滨水文化休闲区、商业文化休闲区和滨河商业休闲区，而核心区内有三处游客打卡热点。
一是大门外的石碑，它是清康熙年间当地知县胡三俊所立，上书“项王故里”四个苍劲大字，景区的名称即是由此得来。二是长2米多的饮水石槽，据说其是项羽胯下乌骓马所用，但我总觉得它并不老，没有历经岁月磨蚀的沧桑感。第三是所谓项羽亲手种下的槐树，虽未见考证依据，但它的主干已中空，树皮也层层皲裂，想必有上千年的树龄。
除了这些略带传奇色彩的看点外，项羽故居里的“英风阁”也值得仔细观摩，尤其是古往今来名人雅士写给霸王的诗词碑刻。最为人们熟知的便是李清照的那首《夏日绝句》：“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这是千百年来，后人对项羽的最高褒奖，然而，西楚霸王还留给后世许多指摘之处。
毛泽东主席就曾在渡江战役打响前说道：“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此话点出了项羽的致命弱点。项羽为楚国贵族后裔，他身形伟岸，膂力过人，在反秦战争中屡战屡胜，是各股势力的带头大哥。秦朝灭亡后，他分封天下豪杰，并自诩为“西楚霸王”，回老家定都。原因竟然是：“富贵不归故乡，如锦衣夜行，谁知之者！”
此举暴露出项羽的目光短浅，最终导致其在楚汉之争中落败，他又自感无颜见江东父老，羞渡乌江自刎而死，年仅31岁，这再次印证了他在政治上的幼稚。与老油条刘邦相比，项羽则过于理想化和好面子，出生入死的打拼只为衣锦还乡，虚荣心作祟的结果便是“名”令智昏，他就像个登山摘月的孩子般憨态可掬。尽管人们对项羽褒贬不一，但大多数人还是持惋惜之情。
如果项羽当年能定都关中，便可明察刘邦的一举一动，汉军就很难翻盘，中国历史将是另外一番景象。但项羽把权力斗争视作过家家，结果只会是让社会跌入动荡的深渊，老谋深算的刘邦当政应该是历史的正确选择，项羽的悲剧，则是民族的幸事。李清照不是不晓得其中的道理，她只是在借题发挥，用“不肯过江东”的项羽来讽刺那些偏安一隅的南宋官员。
而雄才伟略的毛主席贬斥项羽沽名钓誉，却是在为统一全中国作思想动员。一千个读者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人们都是在拿自己的意志给他人涂色，真实的项羽也便不重要了。置身项王故里景区内，我对打卡热点并不感兴趣，而是沉浸在揣摩碑刻诗文背后的缘起，霸王的身形似乎变得越来越模糊，恰似千年古槐投下的斑驳树影，风起影动，树止影随，动静之变皆起于游人的心绪。
2023.6.2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