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禅园的人,多半会哭。所以批了好几箱餐巾纸备用,还想着是不是要备一个手工染的餐巾盒,让来者的哭更原生态一些,或者说更小时候一点,嗷嗷大哭远比默默流泪更释放吧 。
我在完形的课里,曾遇见了一个不会哭的女人。她三十多年的人生里一次也不曾哭过,慢慢的把自己活成了一眼枯井,黑洞洞的,波澜不兴。后来她学会了哭,眼神活泛起来,越来越有美意。
再后来,我在禅园种植了一些薄荷。一是因为薄荷泼皮易活新鲜,二是由于薄荷醒脑安神。来者大多不喜欢选备好的植物茶,而更乐意嚯嚯几片绿意盎的薄荷。刚开始是我自己摘,后来谁来谁自己摘自己洗,都知道我懒散,也都不肯把自己当外人。如果来访者一直哭,掐几叶薄荷,茶壶里一泡,喝着喝着,或许就醒过来了。
不过这次的来访者,是裹挟着着欢乐来的。并且是要馈赠我她的著书。我也是很欢乐的。谁知道还是双双哭了,竟是我的泪流得欢些。
聊伤痛,也聊成长;聊人性的“大美”,也聊人性的“小阴”;探索梦境里的潜意识,也聊哲学中的伪命题;一起鄙视文学中“家乡的小河”,共同期待自己有朝一日能写出那条“家乡污染的河”;……
几盏小茶壶宛若墙上的小照片,纷然若有主次,日子久了,松歪而乱了阵列。清香选了她最钟意的一盏,捏了几片新鲜的薄荷叶丢进去。
与清香聊天,恰若泡澡。先是泡,泡够了再搓,搓透了,以小木桶挽水自泼,然后仰卧在池沿的平面上,闭眼,似乎幸福的困着了。
六七个小时一晃便过了。世上哪里有好人和坏人,只有对的人和错的人。与对的人在一起,不消耗,只滋养。远离消耗你的人,也是一种生存智慧。比如今日本无意义,清香来了,便有了意义。
清香在她的书《春之初》的后记中最后一句写到:“我发誓从此平和朴素,不再向光阴催讨广阔深邃的生活。”读到我就笑了。
我对她说:“你看看你的梦境,你瞧瞧你写的诗的那样儿,你的誓算是白瞎了。”俩人大笑。
次日,我发圈晒书:波上寒烟,清香阵阵;
薄荷搭翠翠,登对。[憨笑](备注:寒烟清香翠翠是同一人)
清香回曰:
喜欢你的小日子:日日深杯茶满,朝朝小圃花开;自歌自舞自开怀,且喜无拘无碍。[憨笑]
不觉大笑。大树小草,两两相安。
来禅园,哭一场,笑一场。一抹身,更勇猛地跃入生活的洪流。也许,这便是禅园的意义所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