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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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点的武清是什么样的？

许昕也不知道，那时候他趴在床上，床帘被风吹得稍微动了几下，和北京的夜晚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拧着眉毛看着手机，手臂也不能举起来，可就是那么别扭的姿势他还是无声地大笑，真心实意眉眼弯弯。

“打吗？”微信里吴敬平突然问他一句。

他看着老指导的花猫头像下意识想挠挠脑袋，最后还是克制地放下手尽量不要牵动手臂，动动手指飞快地回了一句“王主任明天跟他们确认我不知道哈哈”然后像是扯着某处伤痛一般缩回床中按医生的要求趴得端端正正，几乎不可耳闻的一声叹息之后他还是伸手捉住床头柜上黑了屏的手机。

马龙他们前几年赶时髦总叫他网瘾少年，这几年也一直叫，结果还是不可避免地落伍。就像他十七八岁的第一个网名现在还在用一样，许昕看到那一长串恶魔开头的名字脑袋就大，马龙还笑，说这个的辣眼睛程度哪里比得上你们百叶窗，吓得许昕赶紧问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马龙说昂我看你直播了啊，语气没有一点波动自然而然，许昕就点头。

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了呢。

什么新世界？哪里有新世界？

许昕看着马龙稍微愣了愣于是爆发出大笑，你看你又落伍了，新世界不是个具体实物！

马龙就无奈地笑着说好吧我没你懂得多，你是网瘾少年你厉害行了吧？

又说我网瘾少年，许昕摇头，网瘾是真网瘾，少年不一定是少年。

你以为，昕哥不小了，那句话是摆设啊。

马龙听完不乐意了，说你少年你可就乐吧，还不是，不是那少年是谁？

是那群小队员儿，许昕懒得跟他掰扯，扬扬手里的毛巾就要擦脸。

后头马龙在群里发消息说许昕不承认自己是网瘾少年，许昕赶紧回了句网瘾我承认，少年那是捧杀了哈哈哈。

结果惊动得老指导又悄悄找他私聊。

“许昕，我觉得你是少年，正是该拼的时候。”

许昕看完消息一边觉得老吴太紧张自己了这都是些啥一边觉得不就是个名称么怎么搞得我和你们都非常在意了呢这样多没劲。

所以他就回了老吴一个叉腰的表情包。

许昕想起来的时候还是觉得赛前和他们争论到底是不是少年这事儿实在有点好笑，他像是忽然反应过来时间一样赶紧打开手机回刚刚那个对话一句吴指导早点睡啊，不一会儿那边回过来一个睡觉的表情。

许昕觉得你说一个老年人还跟着他们一帮年轻人熬，这事儿也太符合敬业奉献精神了吧，隔天发个微博感谢一下。

他又想感谢的人太多干脆一起发了算了，于是兴冲冲地打开备忘录开始敲字，噼里啪啦一顿敲完自己边检查边挂着笑读一遍之后截图顺手就发在群里。

“各位帮我看看有没有漏谁啊？我明天发微博（抱拳）”

刚发出去还没放下手机秦志戬就冷不丁回了一句“还疼？”

许昕在自己房间里看起来很想拍自己脑门心，怎么忘了这茬，明天肯定因为不好好睡觉被怼死。

失策，失策。

“哈哈哈哈哈秦指导你也早点睡吧。”

个兔崽子，秦志戬这才稍微放下了一点心。

许昕也是发完就没了精神，毕竟又累又困，磨磨蹭蹭总算睡了过去，一睡醒太阳就照脸上，许昕本能想坐起来，结果刚一使力就龇牙咧嘴，只得又软趴趴地躺回去。

打开手机看微信就发现马龙早上六点半回复他了一句你写的？写这么长？大作家就是牛逼！

许昕赶紧回了一句你看人家秦指导多明白，你再看看你就知道怼人！

然后很不客气地直接发了个马龙的表情包过去，又跟了一句比赛加油啊哈哈。

接着就去看微博，许昕早就眼熟那几个经常飘在首页的粉丝id，背都背得住，一看迷妹们都在哇哇大哭都在死心塌地他真没忍住笑得眉眼弯弯。

一搜名字，满屏他和马龙的合照，各个角度都有。

于是许昕就勉为其难地下载保存了一大堆合照。

等一溜暗中观察下来之后打开微信才知道马龙打完了，正在群里商量着去哪里吃饭，他赶紧蹦出来回一句你护腰还在我这呐，马龙看到就回行那我一会儿来拿。

许昕觉得没什么别的话可以说，要是真的在群里恭祝隔壁家老龙夺冠显得特别傻逼，想了一会儿之后他翻出了他的小酒杯。

……又开始举杯了，群里的其他人默默腹诽。

马龙回去的时候倒是直接去了许昕那里，也没敲门就把门打开，许昕一听赶紧藏手机，结果一看是马龙松了一口气又把手机拿出来刷网页，边刷还边朝着一个方向努努嘴。

“护腰那边。”

能不敲门进他房间的无非就是那几个，不管他玩手机的当然除了马龙也没别人，许昕被查被训了那么久，自然又警觉又机灵。

马龙装作没看到他的小动作然后问他，腰没问题？许昕叹口气说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嘛，你又不是没腰疼过，就那么回事儿，没问题没问题。

马龙说我还真没打过麻药上场，那个冠军其实不重要，许昕说我还知道呢，但是赛前我和你一样把那冠军当得像命一样重要行了吧。

马龙没吭声。

许昕就不动声色赶紧截住他的话头，之后再笑着说哎你说咱俩的迷妹要是知道咱俩为了个全国双打比赛拼命会不会被气死，马龙说光你那麻药那事儿一出来都拿给你气死了，不说他们就老秦听说了的时候都直接变了脸。

真的啊，许昕懒洋洋地黑了屏幕放下手机然后抬起头来挂着笑冲着面前这人。

“那你呢？”

马龙就说，我要是比赛之前知道就好了。

许昕说比赛前我告诉你这干嘛？不然你以为这个决赛我还会退？

许昕说完就笑起来，马龙跟他一起笑，笑完就沉默地盯着他。

许昕被马龙突如其来爆发的气场惊得一缩脖子，然后才吐着舌头说喂你别那么看着我。

马龙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知道我现在动不得你。

许昕非常赞同地点头。

于是马龙最后挥挥手说大作家，那个微博真的是你自己写的啊？

许昕说不然你出门再去找一个跟你生死与共的啊，你去找啊你能找到我直播吃小酒杯你信不信。

马龙说就你还生死与共，你他妈除了在我死你生的时候不顾自己拼了命帮我就只会在你不行的时候一脚把我踹走说我不拖累你，这就是你的生死与共是吧。

那我还借了你的护腰呢，许昕作出并没有什么用的辩解。

马龙看都没有看那护腰一眼。

许昕最后说好啦好啦，迟早会好，你还不如去看一看微博上咱俩的合照解解闷儿。

他指了一下手机，马龙去翻开看到屏保还是顿了一下。

鹿特丹到今年六年了，他们拥抱的姿势从来没变过。

他抬头看向许昕的时候许昕也看着他大笑。

后来许昕惊奇的说居然还有人说我带护腰像铠甲勇士的？

那时候马龙也正在疯狂地保存他俩的合照，听完之后只是出于礼貌地噗嗤一声。

那一定是我穿过的最柔软的铠甲。

马龙那时候只心里想着他比许昕都还喜欢自己站在领奖台上对许昕那个毫不掩饰没有畏惧的笑容。

“马龙啊。”后来许昕喊他。

“哎？”

“你有没有觉得有首诗特适合咱俩？”

许昕，一个几乎无法动弹都不忘耍嘴皮子的大作家正努力拿自己的脚趾勾马龙的衣服，马龙就很配合地坐到了他床边。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