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龙
一个饱含梦想的春日,我来到仰慕已久的程颢书院,去品赏宋代书院的历史沧桑,寻找程颢兴晋办学以及那些遗落民间的历史记忆。
程颢书院位于晋城市区北部风景如画的白马寺山西南麓的书院村,旧时称为“晋院”。书院坐北朝南,南北各有两个四合院,均为二层建筑。据村中老人回忆,原晋院气势宏伟,布局完整,包括礼圣殿、讲学堂、道统祠、藏书楼、花园等。东面有明道祠堂,北面为官义庙、文昌阁,四周建有围墙,酷似一座城堡。可惜原先的建筑,大多因战乱早已损毁,原来的一进四院现在只剩第二进院保存完好,现有的第四进院也是清嘉庆22年翻修而遗留的。而今,程颢书院已被淹没在高高矗立的群楼之中。朗朗书声早已不再,当年轰轰烈烈的儒学教育已成历史,只有文昌阁门楼上的“古书院”三字、原本供奉程朱理学创始人程颢的明道祠堂遗址,以及祠堂旧址西墙上镶嵌的一竖两横三通石碑,仍闪烁着时光淬炼的人文精神,向世人诉说着书院的辉煌历史,传颂着程颢九百多年前在此充满传奇色彩的故事。
一
公元1067年的一天(北宋治平四年),一位34岁的年轻人,从江宁府的上元县,骑着毛驴千里迢迢来到晋城任县令。这位年轻人正是中国历史上著名的哲学家、教育家、宋代理学的创始人程颢。
北宋时期,朝廷崇尚儒术,推行文治政策,全国众多儒生读书仕进的热情一时高涨起来,各地建书院办学堂如火如荼。最著名的应天府书院、岳麓山书院、白鹿洞书院、嵩阳书院“四大书院”享誉中外。而当时的山西却连一所普通的书院都没有,尤其是人文繁盛、经济富庶、历来被称为文明圣地的晋城,一直到北宋年间,因“迫于自卫”“崇尚武功”而“其民不喜儒术”,教育很不发达。
晋城史称“河东屏翰”、“三晋门户”、“太行首冲”,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唐末五代时,晋城先后为后梁、后晋、后汉、后周所占据。军阀攻守无常,得失不定,百姓苦不堪言。每年科举考试,参考学子很多,但中举者却寥寥无几。“境内贡举五六十年无一人登高第者。”时任谏议大夫的山西籍官员司马光曾提出增加山西学子的录取名额,但未被采纳。后来,朝廷采纳司马光的建议,选派一名重视教育的官员到山西晋城历练,这位被朝廷选中的官员就是程颢。
程颢(1032-1085年),字伯淳,世称明道先生。与胞弟程颐并称二程。程颢生长在世代宦官之家,幼蓄理政观念。10岁时写的《酌贪泉》诗“中心如自固,外物岂能迁”是他的心底写照。十二三岁,便少年老成。25岁中进士,调作京兆府鄠县主簿(主管文书簿籍及印鉴)。28岁调上元县主簿,曾代理县令,能力显赫,政绩非凡。北宋治平四年(1067年)调任泽州晋城县令。
来到晋城后,程颢看到饱经五代战乱后的泽州一带,文化落后,民风粗俗,打架斗殴、上访告状如家常便饭。社会生产、人民生活呈现出一种令人担忧的混乱状态。于是,他采取许多利民措施。一是“正己率属,视民如伤”。公布施政告示,接受民众监督;二是“为五保,均役法”。根据乡村居民距离远近编为伍保,开展乡民互助活动;三是“厚风化,别善恶”。在村民中成立社会,制定章程,定期召开评议会,“为立科条,旌别善恶,使有劝有耻”。
程颢自幼受到儒家“民本思想”的熏陶,有着浓厚的重民情结,为了施行他的治县理念,他“专务以德化民,民爱之如父母”,并且在自己的卧榻旁写下“视民如伤”四字,激励自己同情百姓疾苦,减轻农民负担。与同僚或朋友聊天时,总是说:“某每日常有愧于此民。”
如何解决晋城“重武轻文”、经济文化长期发展落后的问题呢?程颢采取的措施是“启民智,立学校”。
作为一代教育大家,晋城教育落后、众百姓目不识丁,让程颢最为心痛。为了不负朝廷所望,同时也为了更好地把自己的理念传递给下一代,他制定了“欲治晋先兴文”的从政纲要。“治晋之道以教为先,为民之要以学为本”,他从重视兴学抓起,“以教化为先”。他提出“县有院、乡有校”的口号,并采取“官办民办并重,乡学社学齐上”、“先招生后建校”等措施,大刀阔斧地实施他的兴学目标。
建书院,兴学堂,首先遇到的困难就是经费严重短缺。晋城书院是晋城有史以来第一所“官办”书院,但是,由于社会动乱,流寇四起,晋城的经济发展和社会秩序遭到严重破坏。程颢向上申请,朝廷不但不给划拨经费,朝中一些污吏还百般阻挠,地方劣绅也肆意刁难。为了筹措经费,程颢无所畏惧,不惜违抗上司的指令,打破官场的陈规,动用所有能够用于修建的资金,“上犯天颜”而面临弹劾之险。同时,他倾其家所有积蓄,主动捐出视为生命的传家之宝——孤本《尚书》,最后,连夫人彭氏的首饰妆奁也全部变卖,夫人病重竟无钱医治。施工之时,暴雨又连天肆虐......
程颢及夫人“ 但得众生皆得饱,不辞羸病卧残阳”(宋•李纲《病牛》)的壮举感动了晋城的农工士商,他们纷纷解囊相助,最终,一个功能完善而且可以独立运作的文化教育组织——晋城书院建成了。
为了解决办学经费,程颢除官府划拨以及动员民间捐献外,想尽办法开源节流,置学田三百余亩,解决必要的日常开支;在书院管理层,实行“政教合一”,推行山长负责制,程颢亲自担任书院山长。除山长之外,其他教学管理辅助人员尽可减少。书院既是学子学习和学者讲学的场所,也是程颢作为县令办公的地方。他不带家眷,自住一间简朴小房,一床、一桌、两椅和一些简单用品。白天是县长,处理县衙杂乱如麻的事务;晚上是山长,除具体制定学规章程、教学宗旨、教学方法及培养目标外,还常常要挤出时间亲自登台讲课。
程颢学术功底深厚,15岁便与胞弟程颐一道拜理学鼻祖周敦颐为师。来晋城之前,曾在嵩阳书院讲学10余年,学生虚来实归,皆有获益,有“如沐春风”之感。办起晋城书院,更让他如虎添翼。据《凤台县志》记载,程颢为学子们讲授儒家经典兼当世之道,讲解通俗易懂,耐人寻味。对一些生僻的理论,他循循善诱,娓娓道来,令学子们恭敬聆听。同时,还深入学堂认真辅导,“儿童所读书,亲为正句读、”“释文义”;“春风蔼仁,所在向化。迄今人犹向往之”。
为了广办乡学,程颢还经常巡视于乡校之间,和父老乡亲们讲先王治世之道,“先生择其秀异,为置学舍粮具,聚而教之,朝夕督厉,诱进学者,风靡日盛。”唤起民众接受儒家之道的自觉性。同时,督促各社乡绅出资兴办乡学,并亲自选拔师资,推荐教材......如发现乡校中不称职的教师立刻更换,“教者不善,则为易置”。在程颢的大力倡导以及亲自督促下,晋城及周边“教童蒙始学”的社学乡学风生水起。短短三年时间,建立乡校72所,社学数十所。北宋时期全国四百多所社学或书院,晋城就有近一百所。
三年间,在安静的书院中,在乡间的小路上,在深山的村庄里,时常闪现着程颢的身影。他不知疲倦地在晋城的大地上奔走着,忙碌着,满怀信心地书写着自己非凡的抱负和理想。
站在程颢书院前,瞻仰古代先贤讲学处, 翻阅着《泽州府志》《凤台县志》中抄录的有关程颢书院历史的文字,我深深地感受到了这块精神圣地的魅力,仿佛看到程颢朝气蓬勃的飒爽英姿,不禁为他兴学治晋的担当精神而感动!是程颢,开晋城文化鼎盛之先河,播斯文晋城之种子,将古代书院打造成传播文化的高地,延续文脉的标杆,从根本上为晋城带来的文化繁荣和人才辈出,改变了晋城的风气,温养了晋城的文脉。程颢临危受命,以他那无所畏惧的胆略“启民智,立学校”“以教化为先”,那种心系百姓、为民请命的使命感,那种勇挑重担、敢做敢为的担当精神,令我们炎黄子孙肃然起敬。唐王李世民《赐萧禹(瑀)》曾有诗云:“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勇夫安识义,智者必怀仁。” 程颢“见危授命,大义凛然,虽死且不朽矣!”(引自《后汉演义》)程颢不愧为一代忠君爱民的良丞,他那敢于担当的精神以及为中华民族的繁荣昌盛所做出的贡献将永载史册。
二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九百多年前,优美的自然风光、幽静的学习环境,曾经吸引着众多士人前来就学、休闲娱乐和陶冶身心。
宋代时,各地书院受佛教“僻世遁俗、潜心修行”的影响,多建于山林名胜之地,常常是山环水合,或泉清石秀,或古树参天,或茂林修竹,僻静优美、清邃秀丽,可谓“无市井之喧,有泉石之胜”。程颢书院正是这样,建筑布局严谨朴素不奢华,含蓄内敛有层次,色调淡雅而丰富,具有浓郁的文化气息和不可忽视的人文魅力。
据清嘉庆十四年(1809年)明道祠碑文记:“明道祠者,乃宋程明道先生令晋城时讲学处也。斯地,旧无居人,因就教而遂家焉。”书院村原是一片不毛之地,荒无人烟,但是,这里却被程朱理学大师程颢选为修建书院的一块风水宝地。
程颢书院建在风景如画的白马寺山西南麓一个突兀高耸的土丘上,四周修有高高的围墙,东西两侧为书院河和小后河所拱卫,北边有偌大一个书院湖,形成三面环水之势。院中还有百花盛开的小花园,竹林幽径,景色迷人:“春昼花明日暖,夏天柳暗风凉。秋桂月中藏影,冬梅雪里飘香”。书院大门外修有望河亭,生员们读书之余,可居高临下,看一看潺潺流水,望一望湖波荡漾,眺一眺白马飞奔,还可以在学田里耕田锄禾,在武术馆里玩枪弄棒,足以愉神悦目,陶冶情操。春风化雨,润物无声,各地文人墨客慕名而来治学、祭祀、聚会。闲暇之余,寄情山水,或雅兴所致,吟风咏月;或煮茶品茗、聊天谈心;或举杯弄琴,高谈阔论...... 风流洒脱,充满无限乐趣。
宋宁宗嘉定九年,钱文子在《乐清新学记》中,曾描绘书院的治学环境:“春诵、夏弦、秋学礼,冬读书,而以岁时合射、合舞、合语。”试想一下,如果没有如此幽雅的教育环境,没有那种合作学习、共同研讨的教学氛围,何来学射、学舞,合语而“书其德行道艺”?而今,程颢书院的宋代建筑早已在滚滚的历史长河中无影无踪,史志记载也仅寥寥数语,但是,山清水秀的书院景色,文人墨客聚会的热闹场景,阵阵书香的扑鼻之味,仍旧在书院遗址上空频频闪现。
自程颢建立起书院之后,古老晋城人传承儒道文化的良知终被唤醒。千年深藏的人文底蕴再次闪现,华夏文明的文化魅力浴火重生。晋城风气大变了:扰乱乡民的绿林好汉从此改邪归正,人们男耕女织,安心田间,社会秩序好起来了!愚昧无知的乡民止步书院,求学识字的人多起来了。因学兴商,因商富民,九头十八匠的生意火起来了,茶马古道上的骡铃马蹄声又响起来了。书院前面形成一条不宽的中心街道,客商云集,店铺林立,文房四宝,日用杂货、生活用品,应有尽有,繁华非常,书院村由此成了一个繁华的小集镇。
站在昔日的程颢书院,我轻轻地触摸着曾经含有程颢体温的一砖一瓦,默默地触摸着古时书院的丝丝脉搏,心中生发出无限的感慨:传播知识就是传承文化,兴办学校就是传播文明。书声朗朗,流淌着浓郁的文化气息;墨香阵阵,滋养着淳朴善良的民风民心。在古代泽州的文化传播中,程颢书院启承转合,像一股东风暖流荡涤着一切污泥浊水,成为宣传儒家文明的有效载体和价值符号。
三
九百多年过去了,这所隐匿在时光流年里的古代书院为什么能够学脉延绵,绽放出如此灿烂的光芒?为什么一个小小的七品芝麻官能够在中国历史上历经千年而弦歌不绝?晋城历史上这所“名校”,对于当今的教育,有哪些值得我们深思、借鉴的呢?
“有名家才有名校,名家是名校的灵魂”。晋城书院是程颢亲手创办的第一所书院,也是当时山西唯一的一所书院。其所以一鸣惊人,正是出于教育大家程颢之手。除了程颢具有超高的学术修养,具有知难而进,百折不挠的精神,严谨治学、一丝不苟的工作态度以外,书院的教育方式、教育内容等,都有令人佩服的独到之处。
其一,学术研究与教育教学相结合,书院既是程颢讲授理学的学校,也是“程氏理学”研究的中心。
程颢除处理县衙事务外,他的理学思想在讲学中占有很大比重。他以儒家思想为指导,将理论研究、图书编撰、以及宣传他的理学主张相结合,将研究学问同社会实践相联系,在实践中不断创新与完善。同时,书院有大量的藏书,对图书及研究资料的整理、校勘、考据是师生经常性的工作。程朱新儒学的形成与发展都与晋城书院息息相关。正是有在晋城三年的政治实践,才有程颢后来在政治舞台上的一展雄姿。“县之政可达于天下,一邑者,天下之式也。”崇山峻岭没有封闭他的思想,而是让他的理学翅膀高高地飞翔;山中小县没有限制他济世之才的发挥,而是给了他施展抱负的舞台。他那穷理致用的教育思想正在胸中成熟,他那纯诚静厚的理学大树在心中悄悄萌芽。
其二,重德弘道,摒弃功利思想。程颢书院秉承儒家的教育理想,反对追逐名利,以成就道德人格为最终目的;鼓励献身朝政,以实行推己及人为作官之道。书院倡导“读书、讲学、爱国”相统一,文化学习与道德培养相结合。其彰显中国传统文化风骨的办学目标,值得我们今天以分数为导向、以功利为目标的学校教育深思和反省。
其三、适应当地需要,自主设置课程。程颢出于其爱民安民的为官理念,课程设置较少受科举支配。除完善学堂、祭祀、图书馆藏、阅读等必要的场所和设施外,还置办学田,供学员闲暇之时懂耕识禾,享受农家乐趣。针对晋城人“尚武”的习俗,书院还设置了武科,教授武艺剑术。据明万历《泽州志》所记:程颢农闲时,把青壮年组织起来,讲用武之道,操练义勇军,平时习武健身,战时做兵源。
其四,推行讲会制度,开辟新的学风。书院秉持学至圣人的宗旨,开创了儒学课程新体系,制定了师生共鉴的《四箴有序》学规。设置了讲学的讲堂、住宿自修的斋舍、藏书楼、祭祀的专祠等。“聚四方之俊秀,非仅取材于一域”。除本院教师讲学外,还聘请社会名流或其他书院的学者到本院参讲,讲堂处在书院的最中心,讲堂前面两旁排列着成排的斋舍,供学生住宿自修。平时学生学习以个人钻研为主,师“示之于始而正之于终”。讲授注重启发引导,讲究身心涵养。讲课内容也比较自由,非照本宣科。师生相互答疑问难、相互激荡,从而形成新的观点和思想,这种开放的学风,开阔了学生视野,深化了教学内涵,从而成为推动当时晋城教育和程朱理学发展的重要动力。
其五、倡导尊师爱生,师生关系融洽。中国教育素有尊师爱生的优良传统,程颢书院的主讲名师热心教习,慕名来学的生徒能虚心求教,所以尊师爱生的优良传统在书院中体现得十分充分。书院向一切求学者开放,并不限定入学条件。求学者不受地域、学派的限制,均可前来听讲、求教。从事书院教学的名师,由于学识渊博,品德过人,所以能赢得学生的尊敬和爱戴。同时,书院的管理侧重于启发学生的上进心和自觉性,少有禁戒惩治的规章。因此,师生感情相当深厚。
程颢的办学经验在全国各地引起了较大的反响,晋城因此而名声大噪,慕名造访者络驿不绝,前来求学者不计其数。泽州人民后来的文化水平直线上升,人人读书,家家向善,出现了“驱儿市上买书读,宁使田间禾不薅”,“虽穷乡曲巷,时闻弦诵声”的动人景象。宋熙宁元丰乙丑(公元1085年),晋城书院“应召者数百人,登科者(中进士)数十人。”宋时的提刑学士黄廉曾激情称赞晋城当时文风鼎盛、人才辈出的景象:“河东人物气劲豪,泽州学者如牛毛。大家子弟弄文墨……五十八人同赐袍……”(《风台县志》卷之十七)。同时还直接影响了泽州几县以及山西全境。《泽州府志》和《高平县志》记载:“宋程明道先生虽为晋城令,教化旁及(高平)士风,发生巨变”,“多建庙祠以祀之”。明朝官员张琎《重修程子祠记》云:程颢书院“达乎邻邑高平,渐乎晋绛(临汾、运城),被乎太原,所谓济济洋洋,有齐鲁之风焉者是已”。时隔千年,陵川县郝氏后人仍称:祖上曾从师程明道,其人才济济与受程氏教育有关。仅在公元1127年,由于战乱影响,书院迁居陵川,陵川仅在金代科举中就涌现7位状元。
程颢兴办书院乡学,开启民智,为晋城古代教育和人才培养作出了卓越贡献,也为晋城的人文发展奠定了厚实的教育基础,由此才有了明清时期,沁河流域文明的崛起,才涌现出宋代文学家刘羲叟,明代经济学家王国光、诗书大家张慎言、清代文渊阁大学士、《康熙字典》总编纂陈廷敬、数学家张敦仁、金代文学家李俊民、当代著名作家赵树理等一大批名相、学者,也才有了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在程颢书院留下的令人感动的红色记忆,书院墙壁上保留的革命标语和宣传壁画,再现了中国红色革命中一段光辉的历史瞬间。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是古往今来亘古不变的获取知识、涤荡心灵的途径。程颢的教育思想正是汲取孔孟等古代教育思想精粹,并融合自己长期的教育实践从而形成的理论结晶。他所提出和实施的重德弘道、摒弃应试教育;注重学习方法改革,因材施教 ;注重躬行实践 ,强调知行并重等许多富有真知灼见的主张和见解,都十分符合人类的认识规律和教学规律,这一切,正是需要我们今天的教育工作者认真学习和借鉴的。
四
日近黄昏,我怀着万分激动的心绪告别了程颢书院,耳畔似乎响起了书院内朗朗的读书声,那轻微的、动听的声音,空灵、柔软,在我的心底漾起一层层涟漪:
诗人臧克家有一首名诗:“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活着为了多数人更好地活的人,群众把他抬举得很高,很高。”这首诗不正是对程颢最美的赞誉吗?程颢来晋城时,步入仕途不久,但他志向远大,兴趣高雅;他清正廉洁,爱民如子;断狱明快,主持公道。他的脊梁是笔直的,意志是坚强的,人格是闪亮的。短短三年,是程颢一生中最有作为的时期,他以非凡的政绩赢得了人民的信赖和爱戴,成为晋城人民世世代代怀念的历史名人。
北宋熙宁三年(公元1070年),程颢被调任监察御史里行。听到他要走的消息后,成千上万的老百姓,扶老携幼,前来送行。《凤台县志》记载:“程县令去之日,民哭声振野,沿街设香案、摆供品,夹道相送,牵衣顿足者不计其数。”程颢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他噙着感激的热泪作别太行山,晋城父老乡亲的一片恸哭之声,正是对他在晋城不凡政绩的充分赞扬和肯定。
习近平总书记要求党的领导干部“坚持‘当百姓的官’,把自己也当成老百姓,不要做官当老爷。”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新时代,需要千千万万像程颢那样人民满意的好干部、好公仆。
晋城历史上曾一度被放在非常显赫的地位,被国内诸多学者专家视作中国理学之源,在中国灿烂的传统文化中书写下光辉一页。如果说历史是一条河流,程颢鼎革治晋之举无异于一道急湾,让晋城有了继往开来、溯古通今、荡气回肠的文化穿越通道,程颢书院于此碰撞出的飞流或浪花,在中华大地上始终格外炫人眼目。近千年来,人世间兴亡盛衰,改朝换代,几经沧桑,但是,无论是程颢书院的雅致之风韵,还是程颢大师之风采,都是令人叹为观止的。从历史的角度去衡量,它价高厚重;从文化的角度去衡量,它内涵深刻;从旅游角度去衡量,它品高位极。昔日,程颢书院是古代晋城的地标,它撑起中国传统教育的主流,今日在开创新时代美丽晋城高质量转型发展中,如何修炼晋城人民的精神气质,如何实现“教育强市”“文化强市”的宏伟目标,程颢书院仍然是晋城发展的一张靓丽的名片。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中华文明源远流长,蕴育了中华民族的宝贵精神品格,培育了中国人民的崇高价值追求。自强不息、厚德载物的思想,支撑着中华民族生生不息、薪火相传。”程颢书院正是晋城特有的体验传统文化和传承文化的重要资源,是晋城引以为豪的文脉,将它打造成文化传承、文明守护、文化创新的基地,让琅琅书声和文明礼仪教化激活书院的灵魂,正是对它最好的利用和弘扬。
“来而不可失者时也,蹈而不可失者机也。”为了重现书院历史风貌,重塑晋城文化地标,程颢书院修缮工程已经基本完工。程颢书院周围,市二中、八中、古书院初中、小学,一座座高耸巍峨的教学大楼与古典雅致的书院交相辉映,彰显着悠久的历史和辉煌的未来。
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程颢书院将成为世世代代精神瞻仰、感受古典文化、传承文明的高地,成为美丽晋城开发的一座宝藏,它将乘坐时代的列车,在中华复兴的高昂激越的阵阵锣鼓声中,向世界展示出美丽晋城的新华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