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平思考》的作者在书中再次提到六帽理论,引发了我的反思。
白色帽子。白色,预示客观和中立。与会者戴上白色帽子,意味着大家要一起客观中立地收集信息。这个过程中唯一的关注点是:表达客观事实的信息,不是任何其他因素。这意味着每个与会者要暂时放弃自己其他方面的考虑,比如,情感、观点、直觉、立场等。
白色帽子对于理性程度偏低的群体(狭隘地认为,大概率而言,受教育程度偏低的群体理性程度更低。)是一项伟大的设计。它帮助这个群体先暂时放下各自的成见,回归客观世界,回归理性,先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红色帽子。红色,预示热烈的情感。与会者戴上红色帽子,意味着大家可以释放自己的情感。这个过程中唯一的关注点是:真实的感受(直觉),不是任何其他因素。这意味着每位与会者要暂时放弃自己其他方面的表达需求,比如,理性地判断、客观的事实等。
这顶帽子,是群体互动研究领域的一项伟大的创举,尤其对于理性程度偏高的群体(狭隘地认为,大概率而言,受教育程度偏高的群体理性程度更高)。在成人的世界里,有一种约定俗成地假设:每个人都是理性、情绪稳定的。只有小孩子才可以轻易表达情感,成年人应该有能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这个假设忽略了一个基本的事实:成人的大脑和孩子的大脑一样具有一枚“杏仁核”,即主管情绪的动物脑,而这个部分往往深藏了人类数百万年进化得来的神秘智慧。因此,成人被普遍剥夺了表达情绪的资格,尤其在商业世界里。红色帽子,把表达情绪和直觉的这种天赐资格还给了成人,让成人可以拥有更多发现真相的机会。如果说白色帽子代表客观、理性,红色帽子则代表主观、感性。
黑色帽子。黑色,代表严肃、理性。与会者戴上黑色帽子,意味着大家可以理性地审视各种因素,提出自己的批判性的意见。这个过程中唯一的关注点是:缺点(包括风险等),不是任何其他因素。这意味着每个与会者要暂时放弃自己其他方面的考虑,比如,机会、收益、好处等。
黑色帽子对于性格中更倾向于乐观的群体而言,是一项伟大的设计。乐观的物种,在某些危险的环境下,生存机率会降低。黑色帽子会叫醒这群物种,暂时放下美梦,看看危险,可以大大提高其生存机率。
黄色帽子。黄色,代表积极、能量。与会者戴上黄色帽子,意味着大家可以乐观地分析各种优点、好处、机会等。这个过程中唯一的关注点是:好的方面,不是别的因素,与黑色帽子正好相反。
黄色帽子对于性格中更倾向于悲观的群体而言,是一项伟大的设计。悲观的物种,更容易错失机会。黄色帽子可以鼓励这群物种,暂时放下各种阴暗,看看阳光,可以大大提高其面对未来的勇气。
这两顶帽子的伟大之处在于帮助与会者打破了立场的障碍(或者“一致性”枷锁)。大家终于可以暂时放弃自己的观点、立场,而回归事务本身,分两次,站在全局的角度,一起思考优点和缺点。在群体互动中,个体的自我和表现常常是合二为一的,即如果支持某种观点,则只会关注该观点的优点而忽略其缺点,反之,如果反对某观点,则只会关注其缺点而对其优点视而不见。这种行为体现了一致性,给人们带来了主观世界的舒适的感受,但是却不符合客观世界的真相。真相是:没有哪件事务是完美的,总有优点和缺点。更深入地讲,每件事务有诸多特点,因当事人的某些偏好而被定义为了当事人的“优点”和“缺点”。
绿色帽子。绿色,代表勃勃生机、创新、创造。与会者戴上绿色帽子,意味着大家可以发散思维、拓展更多可能,提出各种新观点、新方案。这个过程中唯一的关注点是:新,不是其他因素。这意味着每位与会者要暂时放弃自己其他方面的考虑,比如,现有的方案、过去的经验等。
人的大脑是一部自组织的模式识别、应对系统。没有这套系统,人类无法生存。这套系统极其伟大,可以高效地不停地收集环境信息,同时高效地不停地处理这些信息,不断形成自己的反应模式,然后依据模式对环境的各种变化,随时做出自己的应对。这套系统绝妙之处是,上述过程,高效、自动完成,不需要人为干预。不过,就像没有完美的事务一样,这套系统也有缺点,即模式一旦形成,则不容易改变。绿色帽子的伟大之处就在于此,它帮助与会者,主动突破原有的思维模式,弥补人脑系统的不足。
蓝色帽子。蓝色,预示着博大、高远、沉着。蓝色的隐喻是天空。与会者戴上蓝色帽子,意味着大家可以回顾整个思考的过程,看看还有哪些可以完善,然后可以做出结论。蓝色帽子,关注思考的过程和最终的结果。
蓝色帽子的伟大之处在于为整个思考过程设定了一个“休止符”。在人们经历了客观、公正地收集信息,感性、直觉地表达感受,放下立场和成见充分挖掘优点和缺点,不拘泥于现状的创新思考之后,人们终于可以阶段性地回顾前面的整个思考过程,做出评估和优化,然后得出一个阶段性的共识了。
“六顶思考帽”的美妙之处在于让人们放下西方式的对立和批判,暂时放下自己的观点和立场,规定并统一人们的思考角度,让人们在方法论上开始积累共识,尽管暂时的结论不同。矛盾,其实也是人性深处的一种基本需要。比如,你在强烈反对孩子打游戏的时候,有时也会隐隐觉得“打游戏是不是也是一种训练思维的方法呢?”但是,维持一致性的诱惑力更高,包括自己证据和自己观点的一致性,自己观点的正确和自己存在的价值的一致性。一致性,显然是人性的显性需要。矛盾性,人性的是隐形需要。“六顶思考帽”的思考方式,充分满足了人性的显性和隐性的需要,让人们可以放下争论,而致力于共同面对问题、共同寻找解决问题的最佳方案。
六帽思维,是一种结构化的分层思维。没有受过专业思维训练的人们,其思维状态通常是应激式的思维,即条件反射式的思维。在遇到状况的时候,人的大脑总是想直奔主题,即直接给出行动建议。这种快速反应模式源于动物的本能,让人类在大自然的进化剪刀面前能生存下来。远古时代,先保证生存比什么都重要。那个时候,复杂的思维过程只能错过生存窗口。试想,在原始丛林中,一个原始人遇到了一只斑斓猛虎,如果仔细思考:是战还是逃,如果战,应该怎么战,如果逃,应该怎么逃......估计在得出思考结论之前,原始人已经葬身虎腹。但是,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今天的人们已经极少面对远古时代的那种生存挑战了,而是面对比较复杂的各种不需瞬间反应的问题,但是基因为人类保留了那份进化的伟力——我们还是会对各种外部因素产生瞬间反应,而这种反应常常带来误判和糟糕的后果。六帽思维更符合人类今天生存的现状:时间维度上看,情况没有那么紧急;复杂度的维度上看,情况越来越复杂。
具体怎么运用六帽思维呢?
1、先定义问题,即当事人或群体到底想讨论什么事情,到底想要解决什么问题。如果意见不一致或者不完全一致,可以分开讨论,即“有异议就拆分”;拆分后,得到了问题列表,至于先讨论哪一个问题,可以投票决定。
2、建议先用白帽思维。这一步是后面讨论的基础。人多力量大,这一步要充分发挥群众的力量,按照群众路线的方法做——从群众中来。这一步,主要收集事实性信息,帮助团队对于问题的现状取得共识。
3、接下来,建议用绿帽思维。大家可以创新思维各种解决方案。
4、再用黄帽和黑帽分别讨论每个方案的优点和缺点。
5、戴上红帽,让大家畅所欲言,表达对于各个方案的直观感受,分享彼此的直觉。
6、戴上蓝帽,大家一起回顾刚才的集体思考的过程,看看是否有遗漏,然后开始就共识的部分做出阶段性的小结。至此,一轮思考完成了。人们热烈的情绪,还没有完全消散,完全可能会激发更多的思考和回忆。接下来,大家可以再戴上白帽,补充事实信息;戴上绿帽,继续发散思维而提出更多创新的想法或者在第一轮方案基础上完善或扩展;戴上黄帽、黑帽对于主要方案的优点和缺点进行更深入地分析。
7、再次戴上蓝帽,再次小结,看看能否做出阶段性的结论(即共识)。人们只要比较公允,通常可以做出阶段性的共识,至少可以是部分的共识。如果有需要或者问题足够重要,以上5种思维构成的循环可以一直反复思考下去,直至大家满意为止。
思考,没有结束的时候,因为时间在流淌。思考,只有做出阶段性结论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