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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年我去过那么多座没有你的城市。在每到一座城市之前我都精心策划了跟你的不期而遇,就像十八岁那年你精心策划的不辞而别一样。
可是后来我发现那些没有你的城市都一望无际,像一片开在心上的草原,而我没有一匹脱缰的野马。我本来有很多的问题想问你,很多很多,一句一句。问到问出你的最后一句是什么。问到问不出后话。
可是漫长、一个人的夜里我已经写不出孤独的诗句了。那个常年在我的体内自作主张的诗人已经回到故土里去,只剩下我在异乡四面楚歌。这么多年了,我疲于跟生活这个婊子交欢,疲于跟岁月短兵相接,我也不再去喜欢张牙舞爪地诘问和毫无意义的答案了。风声太短,绕过了灵魂又穿透了铁轨。望不到海洋却淹死了麦田,再也经不起杀伐。我已经不再做决定。
我在生活里生活又老去,老得像一尾无法动弹的鱼,活成了皱纹。
而你是我垂垂老去的轨迹。其实我知道,我知道你一直没有离开过你的故乡,你没有流浪过也没有颠沛过,你不喜欢动荡的生活,你也不喜欢冬天会冷的城市。你合时宜地遇见合适的人,合时宜地遇见合适的生活,合时宜地老去或者在生活的福祉里永不老去。你也合时宜地不再想起我,不再记得我。
可只有想着你也许在明天在前方在未知,我才能不回头地走了这么多年。可只有没有你的城市我才敢明目张胆地来到又离开,可只有没有办法再遇见你我才敢肆无忌惮地期待又失望。可只有这样我才能偶尔容易地想念,在十八岁那年,浸在离别的夜里,你穿的那件已经有点脱线的毛衣。
那上面有天空,有草原,有河流,有你年少的远方。有我想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