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7月10日晚11点,安徽省考试院艺术类提前批次录取开启查询通道。我们一家三口按提示输入女儿的考生号、身份证号,弹出来的红字是:已被录取!录取院校:中国美术学院。
虽然之前已有99%的把握,但直到这一刻,我们的心才算放下,百分百地放下了。
女儿从小爱画画。这并不是什么天赋异秉,而几乎是每个孩子爱涂鸦的天性,只是她坚持了下来,从三岁开始一直坚持到了现在。这种坚持,也并非艰苦卓绝,而是乐在其中的,直到高三这一年,女儿完全丢开了功课,这才开始真正艰苦卓绝的艺术集训。
女儿目标是中国美术学院,因此集训选在了杭州。我们专门请她高中美术老师与我们同行,跑了三天精心选定了某画室,把宿舍安排好后,女儿便依依不舍地送别了我们,开始了一个人在异乡的奋斗。
人地生疏,女儿很孤单,一到傍晚便打电话给我,这个滋味我懂——夕阳西下、倦鸟归巢,这一刻人的思乡之情是最浓郁的。她一打就是半个小时,几乎无一天间断,因此我也知悉了她集训的整个过程、许多细节。
女儿初到杭州时,专业上并无过人之处,高中老师给她打下了扎实的素描功底,而艺考的另两门课色彩和速写几乎是一片空白。于是我教她:你除了认真听老师讲课外,多跟画室的“大佬”们请教请教。女儿却答:如果你太弱了,大佬们根本懒得理你。话虽如此,她仍是尽量这样做了。
过了月余,女儿的画面有所进步,有一天,她又拎着小板凳四处张望,老师问你干嘛?女儿说找大佬坐啊。老师白她一眼:你不能自己当大佬!慢慢地,老师们都注意到了女儿的画面,到了11月的时候,已有老师站在她背后嘀咕:国美过了。
画室里的大神太多了,女儿从一开始的呆懵状态直到跻身排行榜前排,中间经过了太多的辛苦。她惜时如金,不舍得浪费每一分钟,是画室里的拼命三郎,一直拼到了今年2月底的全国艺考。考试一切都很正常,到了国美发成绩的这一天,我们的心是很笃定的。
那天一下午,家长群里人人都捏着一把汗,从四点钟、到五点钟、到六点钟,不停地有家长说可能要推迟发榜了。因为国美在忙90年校庆,到了六点钟,突然群里疯掉了,有人在发红包了。
我早就在外面散步了,在草地上走了一圈又一圈,心急如焚,希望立刻接到女儿的电话。终于来电话了,女儿有几秒钟没有说话,小孩是在逗我吗?我说考得怎样,那边的声音带着哭腔:三场考试只过了一个,而且排名不好,1400多名。我说噢,也不错啊。女儿说:完全傻掉了、不知道怎么会这么差……女儿挂了电话,我再也走不动了。
想起孩子在画室高烧到39度、中午没吃饭画到了晚上9点,实在支撑不住了才回宿舍,热了一碗稀饭,幸好同学给她留了一包感冒药……孩子为了心中的梦想,拼汗水、拼泪水,却是这样基本上一张废证的结果——专业入围1400多人中、最后结合文化分只取300多个。
幕色四合,我坐在草地上,泪水滴落。心疼自己的小孩,这样拼、像一支离弦的箭一样拼力度、拼速度、拼技巧,稳稳地冲着红点的靶心飞奔,最后却落在了靶心最外一圈……
所幸,女儿还取得了四川美院等另外几个专业合格证,后面只要好好拼文化,这些美院也是不错的。从3月初到6月初,女儿回到原来的高中冲刺文化课。丢了大半年的知识重新一一拾起,我们惟有鼓励、做好后勤。
转眼到了高考查分这一天,我们又把心拎到了嗓子眼,不敢再过于乐观,女儿在电话里的声音充满喜悦:554分!超安徽省文科一本线4分——就美术生而言,算是一个高分了。
如此一算综合分,国美,不再是高山仰止。经多方咨询,我们最后在填报志愿的第一栏里写上了:中国美术学院。家长群里有人把这种专业排名垫底、靠文化逆袭的现象戏称为:弯道超车。
弯道超车,多么酷炫的一个词。只有我们自己知道:酷炫的背后,是奔涌的汗水和泪水、是顽强的意念和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