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丘小山
1
传说在黑森林的最深处，有一个女巫家族，她们掌握着巫术，魔法还有占星术。
娜拉拉是女巫家族里最笨的一个女巫，这是所有女巫都知道的事。
三岁的时候，同龄的小女巫卡瑟西已经可以驾着扫帚在天上飞了，但是娜拉拉才刚刚学会走路。
十岁的时候，卡瑟西已经可以根据魔法书操纵一些简单的魔法了，但是娜拉拉才刚刚通过女巫学校的入学考试。
六十岁的时候，卡瑟西离开家族去外面历练了，但是娜拉拉的考试成绩仍然总不及格。
九十九岁的时候，比她小的女巫都离开家族独当一面了，但是娜拉拉仍然没有毕业。
一百岁这年，卡瑟西当上了校长，娜拉拉还是没有学会飞。卡瑟西不愿在自己的履历册上有一个不能毕业的学生，于是她对娜拉拉说:“我给你一年时间出去看看，如果你能成功找到一位雇主，我就让你毕业。”
娜拉拉从不认为自己笨，相反她极度自信地认为自己是天选之人。因为她与众不同的红色长发，红色眼眸，以及和其他女巫不同的一切。她觉得自己只是缺少一个机会，像所有童话里的主人公那样的机会。
古仑王国的国王发布了一则通告，索娅公主被恶龙掳走，哪个王子若是能从恶龙岛救回公主，就把公主许配给他，并且让他继承王国。
娜拉拉决定去那里碰碰运气。
2
菲尔王子是赞比王国里最不受宠的王子，这是所有国民都知道的事。
赞比王国有十二个王子，菲尔王子是其中最小的一个。
他们常常可以看见其他王子活动在各种政治和社交场所，除了菲尔王子。
他的母亲因为生他而死掉，所以他的父亲和哥哥并不怎么喜欢他。
他拥有一头柔软的金色卷发，一双湛蓝色的眼眸，他的皮肤像牛奶一样白，谁看见他都会觉得，这真是个漂亮的小伙子，就像他的母亲一样漂亮。
菲尔王子有十一个哥哥，他们个个都很优秀，精于政治，经济，骑马，击剑，医术，法律……王国里的事情被王子们打理得井井有条，但这不包括菲尔王子。
古仑王国的通告一出，王子们都准备动身去救公主。
“父王，我也想去救公主。”菲尔王子去找国王，他不想只当一个花瓶王子。
“哦，亲爱的菲尔，”国王招招手，示意他到跟前来，“你还太小了，这事由你哥哥们去做就好啦。”国王摸着菲尔的金色卷发，这使他想起了死去的王后，所以他并不愿总是看见菲尔。
“可是我已经十八岁了，大哥像我一样大的时候已经带领一支军队去打仗了！”菲尔试图反驳，湛蓝的眼睛里全是不服气。
“那你去找你哥哥们问问，看看他们让不让你去。”
菲尔王子来到大王子的宫殿，大王子正在处理最后的文件，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菲尔进来。
“哥哥，我能跟你一起去救公主吗?”等大王子处理完一小打文件，菲尔问道。
“唔……是你呀，菲尔。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你也想去救公主?你太年轻了，”大王子说，“你太年轻了。”他又重复了一遍。
“可是我十八岁了啊。”
“下次再说吧，菲尔。你看到了，我很忙。”大王子的语气冷下来，他戴上眼镜，继续看他的文件。
菲尔又去找了其他的哥哥，但都得到了同样的回答。
菲尔王子很伤心，他并不想继承古仑王国，可是他想证明自己。
他在书上知道，传说在黑森林深处有一个女巫家族，她们掌握着魔法，可以让人心想事成。
他决定离开王宫，去找女巫，救回公主，证明自己，走上人生巅峰。
3
娜拉拉女巫和菲尔王子是在半路碰到的。
娜拉拉看见菲尔王子的时候，他正像所有王子一样骑着一匹白马风度翩翩地向西走。
她则扛着她的大扫帚，上面挂了一大包她的行李，风尘仆仆向北赶，拐弯的时候，一不小心就被马撞翻了。
“你没事吧?”
“你有没有长眼睛啊？”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出声。
辣椒似的袍子，辣椒似的头发，辣椒似的脾气，还有辣椒似的眼睛。这是菲尔对娜拉拉的第一印象。
她摔倒的那一刻，他赶紧下马去扶她，可是还没等他伸出手，娜拉拉已经一手拿扫帚，一手拎行李，跳起来质问他了。
“有没有点交通常识啊？不知道给马戴个铃铛当响铃吗？”娜拉拉真的超级气愤，这都怪她不会飞。如果她会飞，哪里需要管地上乱七八糟的交通规则。
这是一个有礼貌的王子，娜拉拉心想。
总之，这场交通事故，意外让菲尔找到了女巫，也让娜拉拉找到了雇主。
他们一起结伴去古仑国。
“对不起，”菲尔说，“我是一个王子，我想去找女巫，可是我迷路了。你知道黑森林在哪儿吗？”
“我就是黑森林的女巫。”娜拉拉得意的说 ，“可是你找女巫干什么呢?”
“我想打败恶龙，救出公主，证明我自己。你能帮我吗？如果成功的话，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菲尔很高兴，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找到黑森林的女巫了。不过娜拉拉跟他想象中的女巫完全不一样。
“我需要一份劳动合同。”娜拉拉说。
4
夜晚的原野总是显得比白天更加辽阔，除了虫鸣和风吹过树枝的骚动，几乎听不到其他的声音。娜拉拉和菲尔躺在原野上，漫天星光洒在他们身上，感觉非常悠闲。
但事实上，他们只是赶路累了，在这里凑活一晚。
“你为什么要骑我的马，我为什么要给你牵着马呢?”菲尔王子睡不着，他问了几天来一直困惑他的问题。
“为了锻炼你与恶龙作战的能力。”娜拉拉回答得一本正经，实际上—“废话，当然是因为走着累啊！”她在心里腹诽。
“娜拉拉，为什么你不会飞呢？我在书上看到，女巫都是会飞的。书上说:王子骑白马，女巫骑扫把。”菲尔继续问，他一向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
“因为我不是一般的女巫啦！我可是个有个性的女巫，才不想跟别的女巫一样！而且我飞走了，你怎么办?”娜拉拉侧身在菲尔的金色脑袋上敲了一个栗子，她才不要告诉这个傻子自己学不会飞呢！
“哦，那好吧。”
“你真的是女巫吗?你为什么跟别的女巫长得不一样？”
“你见过别的女巫？”
“她们的年纪都很大，身材佝偻，一身黑袍，戴着帽子，长着鹰钩鼻，眼睛里都是贪婪和邪恶，旁边还带着一只黑猫，”菲尔不好意思地骚骚金色卷毛，“书上都是这么写的，难道不是吗？”
娜拉拉无语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都看些什么盗版图书啊？真是荼毒青少年！”她气得一骨碌坐起来，“怎么能什么书都信呢?真是个书呆子！”
“就是看书房的书啊。没人陪我，我就只好看书。”菲尔看着娜拉拉的眼睛，认真地说，“不过现在我知道书上有的是不对的。你一点儿也不老，你的眼睛既不贪婪也不邪恶，纯净得像王宫里的红玛瑙……”
娜拉拉的脸就突然有点红了，红得就像她的红玛瑙眼眸。长到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夸过她呢，大家只会说她笨。
“可是娜拉拉，你今年到底几岁了?不是说女巫会魔法吗，你是不是把自己变年轻了呀？”正当娜拉拉感动到不行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了菲尔极度不解的声音。
娜拉拉的感动顿时烟消云散了，就算她已经一百岁，可是在人类家族里也差不多才十八岁而已啊！
女巫学校的老师说得很对，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于是，不久之后，静谧的原野上就传来了杀猪般的嚎叫。
5
离恶龙岛越来越近了，周围的村庄也越来越少，到星月海的时候，已经完全没有人烟的迹象了。
娜拉拉和菲尔赶了快三个月的路，终于到了星月海，恶龙岛就在星月海上。
三个月的时间，足够其他王子到星月海来回十几趟，可是对于两个交通工具只有一匹白马的人来说，三个月的确不能算长。
令人纳闷的是，三个月过去了，恶龙依旧没有被打败，公主也没有被人救出。
星月海的周围有一些残缺不全的骨骼，菲尔王子认为这是其他王子遇害的证据，里面很可能有他亲爱的哥哥。菲尔王子的情绪有点低落。
娜拉拉说他真的很会脑补，如果他哥哥变成了骷髅，他的国家早就乱掉了。而且“地上的那些骷髅全是野猪和野兔的，你这个笨蛋！”
船在海上已经行驶两天了，但是丝毫没有靠岸的趋向，好像一直沿着一个方向打转。海浪不停拍打着小船，随时都有将它掀翻的危险。
第三天的时候，海上突然起了大风，携着势如破竹的暴雨雷电。
他们的食物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你不是说能带我找到公主吗?为什么都三天了我们还在海上转悠啊？”
“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啊？”
“你为什么不用魔法让雨停下呢？你不是女巫吗？”
“你为什么不说话?”
接二连三的问题像雨点一样向娜拉拉砸来。
“闭嘴，吵死了！”嘶哑的声音从她的喉咙里蹦出，菲尔这才注意到，娜拉拉白皙的脸红得不像样，嘴巴干得都起了皮，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烫的很。
“原来女巫也会生病呢，”菲尔喃喃道，“这可不怎么好。”
他解下自己的斗篷，盖在娜拉拉身上，然后把她紧紧地抱在自己怀里。希望这样可以令她好受一点儿。
6
海上的阳光尤其明媚，经过了昨天晚上的洗礼，天和海蓝成了一个颜色。
娜拉拉醒来的时候，和煦的海风正温柔的亲吻着她的额头。
她揉揉眼睛，看见菲尔盖在身上的斗篷，可是却没有看见菲尔。
她使劲锤了锤脑袋，昨晚她迷糊得很，菲尔抱着给她取暖，后来……
菲尔被恶龙抓走了！他怕恶龙发现自己，把她藏在了斗篷下。
娜拉拉急了，这可恶的恶龙，竟然趁自己生病的时候偷袭。
想起三个月来跟菲尔相处的点点滴滴，眼泪一点点蓄满了她的眼眶，然后啪嗒啪嗒掉进了海里。
“臭小子，你等着，我一定会救你的！”
她拿起自己的扫帚，情急之下，竟然真的操纵着它飞了起来。
娜拉拉在天上看见菲尔的时候，他正跟公主聊得开心，一口大白牙在太阳下闪闪发光。她突然觉得这一幕有点刺眼，她的眼眶有点红了。菲尔一定打败了恶龙，成功解救了公主。从今以后，他会和公主结婚，过上幸福的生活。
娜拉拉眨眨眼，准备骑着扫帚离开，可是她实在太笨了，对扫帚的操纵根本不灵活。一个不留神就从扫帚上翻了下来。
“这下，我可能会成为第一个被摔死的女巫。”娜拉拉想。
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她待在一个暖暖的怀抱里，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看见的是菲尔的蓝色眼眸。
“你还真是个笨女巫！”菲尔忍不住笑起来。
恶龙并不是坏龙，他是一条英俊的好龙。
恶龙对公主一见倾心，便把公主带到了岛上，公主也喜欢上了恶龙。
星月海边的骨头是恶龙施的障眼法，是为了吓住来抢公主的王子们。这招对其他王子很管用，可是对菲尔不管用。
“你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王子，”恶龙说，“所以我想请你去给我妻子的父亲带个口信。”
公主爱上了恶龙，她不需要父亲找人来救她。她请菲尔告诉古仑国王，她很好，不久后，她将会带着他的外孙一起去看他。
7
“接下来你要去干什么呢?”娜拉拉问，她已经可以骑着扫帚带着菲尔飞了。
“去给古仑国王送信。”菲尔回答。
“那送完信呢?”
“回家，跟父王报个平安。”
“然后呢?你还要去找公主吗?”
“不找了。”
“不找了?你不想证明自己了吗？”
菲尔环着娜拉拉的腰，“我已经找到了呀，你就是我心里的公主。”在她的侧脸轻轻吻了一下，然后如愿看到娜拉拉的脸红成了玛瑙。
笨女巫最后终于学会了飞，虽然她仍然没有毕业；不受宠王子最后也不一定得到父亲和哥哥的宠爱。
但那都没有关系，他们遇见了彼此，找到了幸福。有爱有希望，其他事就没那么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