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水泥钢筋之中的现代人,是需要经常去户外晒一晒太阳的;就像棉被,晒晒太阳会更温暖,更柔软,会充满太阳的味道。
理想中晒太阳的好地方,是在辽阔海边的沙滩的一棵椰子树下,躺在干净的沙滩上,晒着从树叶的缝隙间洒落下来的似有似无的太阳,半睡半醒之间,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听着浪花的声音。又或是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之中,择一处不深不浅的草地,躺在草地上,看着蓝蓝的天,白白的云,感受着若有若无的风。但是,这太奢侈了,太挑剔的心态的,是不适合晒太阳的。在岚皋县城,珍稀植物园的草地上就算得理想的地方了。那里有山有树有花有草有鸟儿虫子,对于闲适的人,她总是欢迎的,慷慨的,你不需要像财产一样占有它,却可以享受它带给你的乐趣。
周末,找一处比较平坦的地方,往草坪上一坐,就开始晒太阳了。坐在那里什么都不去想,眼光随连绵不断的山一直向天边蔓延,心也不再蜗居一角,像花儿一样绽放,接受阳光的沐浴。再看看四周,红海棠,白玉兰,粉色的桃花,粉扑扑的樱花,各种花竞相开放。好些树也抽出了嫩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绿,草的根部,也生出了嫩绿,让人感觉整个世界都是新的。暖暖的阳光唤醒了春天,却也让人昏昏欲睡。索性躺在草坪上,把之前脱下的衣服盖在脸上,眯一会儿。闭上眼,耳朵和鼻子就活泛了。鸟鸣声,聊天声,儿童的嬉戏的声音,连同今年第一次听到的知了声,都涌了过来,反而将睡意冲淡了。我一点也不觉得遗憾,一点也不觉得吵闹,就那么舒舒服服地躺在那里。透过盖在脸上衣服,我看到一线线耀眼的白光,像宝石发出的光芒。虽然知道太阳的色彩,我还是忍不住掀开衣服,从树的间隙去看太阳。太阳并非我想象的那么刺眼,它射出白色的光,带着一个肥皂泡样的圆晕。
我打盹的功夫,女儿已经将偌大的棉花糖撕咬得只剩下一根竹签了,正伸着舌头认真地舔食最后那些零零星星的粘在竹签上的糖,棉花糖的甜正从她沾满棉花糖的脸上荡漾开来。吃完糖,她跑开了。小孩子谁会安安分分坐在那里晒太阳呢?
我们小时候晒太阳,经常会玩一种称之为“挤油”的游戏。提议者瞅准太阳最早照白的那一块墙面把身子贴上去,然后等着小伙伴来加塞,一个,两个,三个……直到变为一列长长的队伍。早晨最先到来的这一米阳光只会宠幸一两个人,至于是哪两个,总是不确定的,后来的人总是把前面的人挤出去,而自己又紧接着被挤出去。大家乐此不倦,直到太阳完完全全照彻了学校教室外的整个墙面,也就失去了争抢的必要,结束了游戏。那时的太阳,不过是孩子们游戏时的一个道具。
童年的游戏又在生活中一遍遍上演,我们不厌其烦地去争抢一个道具,证明自己能干、富有、优越,就是不懂安安静静地晒会儿太阳,细细地品味幸福。或许只有我们老了,我们才会真正地理解生活,捡院子里一处靠墙背风的地方,放一条长凳,静静地坐在凳子上,眯着眼,晒着太阳,那时除了健康的身体、必要的食物和内心的安宁,其他的,就像天上飘着的云一样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