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委办公室里,田建军正盯着办公桌上的文件,“咚咚咚”敲门声响了“进,”丁为名走了进来,“田县长,双石村的采石批文能不能批下来了?”见进门的是丁为名,便放下了手头上的事情,“坐吧,关于开采石材的项目,我觉得出发点是不错的,毕竟,给县里创收,增加财政收入。但是有一点我们不能忽视,过度的开采肯定会破坏原有的生态,好好的一座山,很有可能,变得千疮百孔了,那可真成了罪人了”。
丁为名连忙点头说到“田县长说的是,这也是一直讨论的范围,如何最小程度的减少对于生态破坏”。田建军喝了口水说“嗯,你们先制定出一个预备方案,过几天,我们去双石村实地考察下。”
双石村,三面环着山,虽说靠山吃山,这村子一直作为重点的扶贫对象,可是越扶越贫。多少年了,也没有改善,年轻点都外出打工,剩下的都是些风烛残年的老人家,靠着门口的一亩三分田也就只能糊口。要是真的能“依山致富”倒也不失为一种办法。想到这,田建军叹了口气。
黄书印自从和田文静分开后,一直抑郁寡欢,这也间接的影响到了工作。田文慧找他时,黄书印正低着头挨训。刚回到座位上的黄书印看到田文慧手里拎着什么走了进来,“你怎么过来了”,“我在食堂打的饭,你趁热吃吧,”说话间,将手里的饭盒放到桌子上。办公室里的人羡慕的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
只是中午饭时的时间,没等黄书印吃完撂下一句话就急匆匆的回去了,“吃完,不用洗,我晚上过来拿。”其中一个同事见田文慧走后,悄悄地凑了过来说“书印,可以啊,这么快都训练成贤妻良母啦?”正在吃饭的黄书印被这突如其来的话呛了一下幽幽回了句“那你快点回去调教下你们家的那位?”引得在座的人哄堂大笑。
没等到田文慧下班,黄书印带着洗干净的饭盒去了医院,隔着远处便看到医院的门口围了几圈的人,将门口堵得水泄不通,挤了半天才进了医院的大门,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见一个女人的哭喊声“你还我的孩子,你还我的孩子”声音听着很凄惨,黄书印想着赶紧把饭盒还给田文慧,没多做久留。
“不是说好我过去取的嘛,你怎么过来了?”田文慧看着黄书印把东西带了过来,“怕你一时走不开,谢谢啊,”黄书印解释。“门口发生了什么,那么多人?”黄书印问及了门口的事情,“哎,还是不是生男生女闹的,据说孩子的父亲刚把出生没几天的女孩送人了,在这之前已经生了三个女孩子了”田文慧显得风轻云淡,“怎么说也是亲生的,怎么....”黄书印话没说完就被收住了,“在农村这种事情挺多的,越穷越想要男孩,越生越是女孩。”
“也是,这么小的孩子,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不愿意养了,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见黄书印感叹到,田文慧也不免感伤了起来。
“希望是个好人家接纳的吧。”望着还未散去的人群,黄书印祈祷着,田文慧没有出声,类似的事情医院里,也不是什么新奇的事,最后只回了句“都说医院是检视人性的场所,说到底还不都是人为的。”
日子来到了93年,喜鹊已经三岁了,成天跟在李老汉的身后跑,到日子了,李老汉则带着孙女去赶集市,经常还是入不敷出的,好在侄女李招娣和母亲隔三差五送点孩子穿小的衣服,这一切都是在瞒着李有根的情况下进行的。那到底他知道不知道呢,也许不那么重要。
“老二捡回来的丫头今年有三岁了吧?”李有根问着自己的老伴,李大娘也诧异着,“怎么好端端的问起这事了?”“早上出门,看见那丫头和大宝蹲在那玩,跟着大宝一起喊爷爷呢?”李有根抽了口烟缓缓说到,“他叔,不是最近帮山上采石头吗,也不方便带着,就让秀萍家帮忙看着,等回来了,再带回去。”说完,李大娘又补了句“这么几年,爷孙俩的日子也不好过,要不是”李有根赶忙打断到“好了,这两年,你和招娣没少过去,我也不是瞎子。”
“怎么说都是自家亲兄弟,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好说什么,但毕竟事情都过去这么些年了,喜鹊,不是那丫头,都这么大了,”李大娘想着哥俩这些年都膈应这件事,趁着老伴提起这事,不如从中撮合一下。李有根没有回答,自顾自的抽着手里的烟。
围在饭桌前的喜鹊正狼吞虎咽的啃着,李老汉从村头买回来的烧饼,“别光吃饼,来,喝口稀饭”说着将喜鹊面前的碗往前挪动了下。“爷爷,这饼好吃,明天还吃吗?”喜鹊瞪着那双水灵灵的大眼望着,手里的饼还不停的往嘴里塞。
爷孙俩吃着正酣时,院子里的狗叫了起来,“爷爷,小黑叫了,”喜鹊丢下手里的东西,跑了出去。来人正是中午和大宝玩耍时遇见的那个老爷爷,还没等来人说话,喜鹊就问了起来,“我认识你。”站在门口的李有根呵呵的笑了起来,“那你叫什么啊?”喜鹊赶忙回到“喜鹊”“你爷爷呢?”李有根刚说完,屋里的传来李老汉的声音“谁啊?”接着走到院子里来,看见是自家哥哥,先是楞了一会,半天才支支吾吾的说,“进来坐坐吧。”
走进屋的李有根没有坐,只是站在靠门的位置,目视眼前的一切,恍如隔世。一转眼,这个丫头都会跑了,看着桌子上的饭碗说了句“吃饭呢?”空气仿佛被凝固住,“昂,刚忙完回来,”李老汉对着正在吃饭的喜鹊说“喜鹊,这是你大爷爷,赶紧喊人”,嘴里塞的满满的喜鹊从嘴里蹦出几个“大爷爷”,李有根则点了点头回应。
“坐吧,”李老汉将身后的板凳拖到了李有根的面前,李有根上前接过凳子坐了下,盯着趴在坐着前吃饭的喜鹊,从兜里掏出了一包烟,抽了一根递了过去,李老汉双手接过后,从口袋里摸出火柴,“滋”一声,李有根用手挡着点上火,并在李老汉的手上拍了两下。
两人坐在哪没有说话,都不约而同的看着正在吃饭的喜鹊,随着喜鹊将碗做了个吃完的姿势,李老汉摸了摸自己的头说“这丫头一顿能喝两碗稀饭”李有根笑了笑说“正在长身体年级,嘉业这岁数的时候也这么能吃”。
“听说,你跟着村子人去山上采石头了?”看着李老汉发白的头发上,残留着不少爆破落下的灰,有些心疼,“没去多久,开始人家不要岁数大的,都是体力活怕干不来,好说歹说,给安排了个运输的活,都指着院子里那头骡子呢,”李老汉回到。
那时候采石头,除了用炸药炸之外,都是靠着人力,先在坚硬的石头块上,凿出一个个凹口,把钢橛子按放到凹槽中,接着人力抡起的大锤子一锤一锤打在橛子上,几番下来,就是年轻人都吃不消,别说60好几的李老汉。都说打石又打铁,一天是天二,都是生活所迫否则谁也不愿意干这活,好在李老汉很知足,起码每天能有个二三十块的收入。
“那个,今天我和你嫂子,看见喜鹊在和大宝玩,老是麻烦外人也不是事,你嫂子寻思着让她中午时候来家里吃,怎么说也是一家人,”李有根说着。
李老汉没想到哥哥,过来是为了这事,心里懊恼不已,这黄土都埋到脖子的年纪了,还念念不忘那点事,从来没想过怎么去和解,从现在起,让往事随风吧。
“那感情好,怎么说都是李家人,我在外面做工也能放得下心,”李老汉也露出笑容,接着把院子里正在和小黑玩的喜鹊喊了进来,“喜鹊,明天去你大爷爷家,去不去啊?”
喜鹊完全沉浸在和小黑的玩耍中,气喘吁吁的说,“去哪个爷爷家?”接着用小手指向李有根,“是这个大爷爷家吗?”李有根则从凳子上滑了下去,蹲在地上,双手扶着喜鹊“喜鹊来,明天大爷爷给你做好吃的,行不?”
天下的小孩子一样,只要听见好吃二字,拍着小手,原地乱蹦。
傍晚的太阳光慢慢地收敛起来,只射出柔和光芒,洒在院前的杨树上,撒在石磨上,撒在这座承载无数记忆的老房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