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岁末,再一次辞职。
并不是企图要跳槽、升职、加薪,也不是人际关系糟糕而倍受挤压,更遑论工作无力被扫地出门。作出这样的选择,仅仅是出于对现状感到倦怠。
曾自以为能够拥有自由不羁却不放荡成性的生活,不为功名利禄所牵绊,不为地主余粮而折腰,坚挺着腰杆拥抱这个纷纷扰扰的世界。而现实是,在万达工作的这两年多里,我像是一头被圈养却又不特立独行的猪,每天沉浸在吃饭、工作、加班、昏睡的循环中无可自拔,个人爱好荒废大半,打场篮球竟是奢望;父母朋友极少见面,基本上是与世隔绝;周六活动周日周报,想要偷懒绝对禁止。所以,体重飙升到快双百,眼睛里总布满红血丝,除了像祥林嫂般痛诉属于自己的时间太少之外,竟也丝毫没有气力去改变。原本,我将这些都视作是成长必由的磨砺,既然当初那样坚定的选择这条路,就没有理由再退让。只是,近来愈发感觉到无力,扯淡的排名指数压得人喘不过气,每天都在疲于应付,自诩为人刚正不阿,竟也不得已做些瞒天过海的勾当,教人可笑至极,作践了自己的座右铭。
虽然父母总是不厌其烦地叮嘱我:“这个工作好,快多赚点钱买房结婚,我们给你带娃。”但沉重的担子压得我逆反心直上,索性发狠与这庸碌日子做个干脆的了断。
辞职前,我为了找寻借口煞费苦心。说“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太俗气;说另谋高就寻求发展机会,又不大成立;似乎只能用“把别人肚子搞大了,要回去负责”这个理由来彰显我的无奈,但这又会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十足的渣男形象,不大妥当;末了,还是以“想要安抚疲惫不堪的内心,为它卸下厚重的枷锁”为由,搪塞了过去。
这让我想起了第一次辞职时,郑社长对我说的话:“你想要走我也拦不住你,但是你要明白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再决定。”时过三年,我已经二十五岁了,可我到底还没想透彻这个问题。
是不是我就应该每天身着毫无生气的黑西装,穿梭在各个杂乱的办公室,笑脸逢迎地应付着阿猫阿狗的喜怒哀乐,对着冰冷的电脑屏幕机械化地敲击键盘,披星戴月地工作只为混口好饭吃?
是不是我就应该唯命是从,遵循父母的意志,麻溜找个“温柔贤惠孝顺持家”的姑娘成亲,管她是不是挚爱,先造出个孙子让父母老有所乐,接着披星戴月地工作只为让大家都混口好饭吃?
是不是我就应该照着同龄人的轨迹,抓紧落定房子和车子,即便沦落成它们的阶下囚,也要穷尽半生供养着它们,才能撑起自己的薄面,最后披星戴月地工作只为老去后还能混口好饭吃?
我讨厌自己被牢牢锁定在这些索然无味的人生流程里,似乎一眼就能窥见自己五十年后的模样。我告诉自己不要按部就班,要为了爱情再结婚,为了家庭再置业,为了梦想再走万里路,如果想逃离,就趁着还清醒。
所以,我辞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