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如梦令,半夜雨中蝉,
嘈嘈爱与恨,风来弄断弦。
相离居两界,一别路无端,
缘尽曲不尽,九曲过阳关。
三生茫如梦,绝境缈如烟,
山盟和海誓,烂枯更无缘。
相思如嵩草,夜色似深渊,
又听蝉凄切,更见花泪涟。”
——《断弦曲》
路,曲曲折折,
蜿蜒在云雾中,山峦起伏,
月色下,墨竹淡画,
和小道旁簇拥着三尺青蒿,
都透出着淡淡幽香,
幽香白练,引着玉华走向黄泉。
月光从竹叶间透下,
路斑驳得就像条蛇。
山谷里,谁在咀嚼吞咽着,
又有谁在轻歌轻笑,
逆风何处来?冥河哪里走?
“沙沙”声压抑摧逼,
“渹渹”声低沉湍急,
黑暗中的秋虫啊,
演奏着最后凄凉的歌曲,
夜色如旗,静卷默舒,
山峦如兽,吞噬着时间和记忆。
玉华不停地奔走,
终于来到了一条小溪边,
“这就是传说的忘川?
却如何似画在纸上的小溪?”
小溪平白如镜,横亘在玉华眼前,
玉华却不知如何迈过。
“夜灵,我的爱人,
万钟相思,玉华我回来了!”
玉华高声地呼唤,
他披着一件黑色的披风,
站在溪边光滑如镜的黑石上,
望着彼岸,此时彼岸月色朦胧,
青灰中有些透明,
彼岸在灯光照耀般的灰白下,
曼陀罗花开得鲜红妖艳,
那边的江山亦如淡淡的水墨勾染,
淡泊而宁静的样子。
他的目光就在那片凄美中寻找,
看过小溪,就如看透时空,
看过轮回,看到前世。
她终于来了,窈窕的身材,
迈着莲步,穿着白色的纱衣,
或者她根本就没有穿着,
赤裸裸的身影白皙而皎洁,
就如月光凝成的精灵,圣洁无尘,
莲花般可远观而不可亵。
仿如梦中,又何尝不是在梦中呢,
他只是一个可怜的灵魂,
来此何处,续前世的孽缘,
只是相隔一条溪,一条忘川河。
玉华努力地抬了几次脚,
却怎么也不知要落到何处,
而且只有在这黑石上,
才能看清对岸的彼岸花,和夜灵。
而她,否是有意,或者无心,
在对岸是否也能看到他黑色的身影?
不管她如何地旋转,或者跳跃,
她的眼睛分明都在看向这里,
情深深雨蒙蒙地看着他,
虽然无言,却像是专门跳给他看。
在彼岸花丛,她跳着的舞蹈,
流动的曲线,撩拨着心弦,
是一段相思的舞曲,
她轻盈地浮在那些花瓣上,
腥红的花毯上踮起脚尖。
“冥冥之中,我知道,
我的那世,你就是我的爱人,
也会跳如此的舞蹈!
而我,正是你的玉华,
我们就是一双蝴蝶!”
他脱去了黑色披风,
露出如墨玉般的赤裸身体,
衣裳,本来就是尘土,
灵与魂的来与去,
正是赤裸裸地不沾尘土。
于是,这边墨绿的草丛上,
青色如镜的三生石上,
玉华也跳起了舞来,配合着夜灵的舞姿,
他旋转,他追逐,他跳跃着,
一会儿伸手,一会儿合抱,
一会儿俯首低吻,一会儿仰头托举,
他就像黑色的火焰一样闪耀
他就像小鹿一样蹦跳,
手指变幻成鹿角,身子高高地腾起,
他是那般的热情,那样的奔放,
仿佛夜灵就在怀抱,就在心中,
让他美满让他兴奋:
“但愿如此,夜夜伴舞,夜夜凝望,
我等你在今生,你追我于那世。”
于是,隔着忘川,
黑白两朵灵魂的火焰
配合默契,不停地舞蹈着。
“冥冥之中,我知道,
我的那世,你就是我的爱人,
也会跳如此的舞蹈!
而我,正是你的玉华,
我们就是一双蝴蝶!”
他脱去了黑色披风,
露出如墨玉般的赤裸身体,
衣裳,本来就是尘土,
灵与魂的来与去,
正是赤裸裸地不沾尘土。
于是,这边墨绿的草丛上,
青色如镜的三生石上,
玉华也跳起了舞来,配合着夜灵的舞姿,
他旋转,他追逐,他跳跃着,
一会儿伸手,一会儿合抱,
一会儿俯首低吻,一会儿仰头托举,
他就像黑色的火焰一样闪耀
他就像小鹿一样蹦跳,
手指变幻成鹿角,身子高高地腾起,
他是那般的热情,那样的奔放,
仿佛夜灵就在怀抱,就在心中,
让他美满让他兴奋:
“但愿如此,夜夜伴舞,夜夜凝望,
我等你在今生,你追我于那世。”
于是,隔着忘川,
黑白两朵灵魂的火焰
配合默契,不停地舞蹈着。
时间默默地流逝,
夜灵一直舞着,
就像风中的杨柳,风不止便舞不停,
玉华像一面镜子也随之招展,
也不知疲倦地伴舞着。
月亮渐渐地向西沉落,
玉华的脚下,忘川河畔,
渐渐弥漫起一层薄薄的白雾,
而彼岸,渐渐黑暗,点起一盏黄灯,
在她身后点起,那灯光,
渐渐地把她身影融化。
“不要走,我的夜灵!”
玉华惊呼,撞在夜幕上,
他抽泣着,用手抚摸夜幕上的忘川,
只想再看看夜灵的容颜。
而那西垂的月亮,此时竟起了红晕,
诡异地如血一样,朝阳一样,
把白雾都照成粉红。
玉华惊回头,
那血月腐蚀,竟伤害着他的魂体,
他惊叫一声,就要后退,
躲入那茂密的竹林。
“咳咳……”突然隔幕传来,
一声苍老而低沉的轻咳,
接着便有桌子移动的声响,
衣袖抖动的声音,当幕后黄灯靠近时,
有一根棍影,有无数根线影,
夜灵的身子完全贴在了灰白的夜幕上,
就像贴纸一样,分明就是,
一张牛皮纸做的皮影。
玉华趴在翠竹下,看着这一幕,
他不由绝望惨叫一声,
“不要啊……”不要什么?
人生所有,爱恨本来就是一场梦,
结束的时候,时间就会成空,
正如你的生命,超脱于尘,
而最后也要归结于尘。
委屈,伤心,怨愤,
玉华泪流满面,他冲出竹林,
任血月之光腐蚀着自己,
任身后的晨钟响起。
他扑了过去,整个身子也扑在夜幕上,
双手抚摸着对面夜灵的面容,
那粉面娇嫩,纤毫可见,
却分明就是牛皮的质,画家的墨,
却是那么逼真,切骨,
一颗泪在她眼角,分明地要流下来,
“不,我的夜灵,你是真的,你都流泪了!”
是啊,泪都有了,怎能不真?
才一日,虽然隔河相伴,
却也幸福,也美满,也快乐,
他没有奢求过多,
但又如何能接受这种幻灭?
他不顾自身的消散与疼痛,
拼命地扒拉着那夜幕,
只想把他的夜灵拉出,
在阳光未出之前,爱已不再,
他不愿再回那具臭皮囊,
即使死了又如何!
“三生情切切,却恨过忘川,
莫疑怀中人,怎知不是缘?”
有苍老的声音念道。
夜灵的身影被从屏上揭去,
露出一只巨大的褐色衣袖来,
然后是一撂黑须,
两根枯指,然后断袖一挥,
那西挂的血月便飞来在屏上,
化作了一粉红色的舟,
然后有一道身影登上了月舟,
那黄色的灯光化作波光,
载着月船渐行渐远,
灯灭时,月舟消失,屏幕破灭,
玉华一下跌进小溪向下沉去,
他自己的哭叫他听不到,
但他看到了四周有无数的人在向他伸手,
欲把他拉出手面,
一个个面孔都似曾相识……
他心里久久地回荡一句话,
“三生本虚幻,悲喜道一场,
回去吧……”
然后他在水中昏了过去,
然后他在现实中的床上醒来,
他不知道,才一梦,
自已都整整昏迷了三年,
此时,他浑身汗出如水洗,
正如被捞出的溺水者。
然后他真的看到了无数的眼睛,
正关切,惊喜地看着他,
他心一恸,又忘了梦中的一切。
他看到了一个洁白衣裳的女子,
正是他的妻子秋小蝉,
秋小蝉的头低得很低很低,
几乎脸贴着他的脸,
抵着他的额头在伤心地哭泣。
终于,一颗泪滴进了他眼里,
在他的眼中浸漫,于是
此生欢乐与痛苦的记忆如刷屏一样,
全部重返他的脑海。
“柳长亭,谁是玉华?
谁又是你深情呼唤的夜灵?
你为何要在梦中一直在呼唤她?”
“俺是你的妻子哦,俺叫秋小蝉,
俺爱你,你也不要负俺,
在这里,俺守你三年,你终于醒来了!”
秋小蝉哭得悲悲切切,诉得委委屈屈,
她抱着他的头胡乱地吻着,
一把泪一把涕地涂在他脸上。
“我都昏睡了三年啊?
我的小蝉,我亲爱的妻子,
你就是我前世的夜灵啊,
而我,是你前世的玉华!”
柳长亭突然涌出一腔热泪,
伸手抱住眼前迷乱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