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是天津人,操着一口天津话,关节上有病,伤着骨头了,住院三年。每次我到这里定是要和他寒暄几句的,这里是上海的一家医院,住院的上海本地人比较多,相对那些操着沪语的上海人来讲,老爷子明显安静和深沉多了。
说起来我认识这老爷子也有小两年了,13年在上海的时候天天都能见着他,大概都是外乡人的缘故,我总是和这个老爷子莫名的亲近。听说老爷子的儿子在上海开了一家模具厂,儿媳妇是复旦大学的一名教授(我倒是想见见这两位的真尊的,可是一直没有机会)。
兴许是我显得小的原因,每每我见到那些看病的家属,他们总是会觉得我是在上海读书来着,所以我每次都会十分不好意思想避过去。这其中原因便在于“面子”二字。见得多了,脸皮厚了倒也觉得无所谓了,而后他们如此这样说,那我就说,阿拉已经工作了哇!哈哈,幽默一下。为此,我大部分时间是安安静静的陪在老爷子的病房里的,跟这个老爷子倒也熟络起来。
我妈和我舅妈都在这医院工作,虽说顶着医院这个响当当的帽子,干的却是基层阶级人民所做的具有斗争性的工作_护工。知道的人都说,护工,那-工作辛苦的嘞!“那”字拖的还特长,便让这其中的韵味又多了起来。老爷子是舅妈看护的病人。在老爷子隔壁的房间住着一个老太太,那老太太是不能动的,也是舅妈的病人,喂饭的时候不知道嚼饭,也听不到声音,对这样的病人虽然无奈可也还是要照顾了的,所以在问他有没有把饭咽下去的时候声音大点,像喊话。老爷子经常听到,但他还是会悄悄地对我说:你舅妈太凶了...这病房虽说是隔壁,可是这个病房之间是有个相通的门的,那门只有布帘隔着。老爷子便会掀起帘子的一角悄悄望去,至于那是个什么意思,我终究还是没有好意思问道。
关于老爷子的老伴去哪了,这个我还真是不清楚。
为了怕老爷子一个人在医院寂寞,他儿子给他买了个收音机,老爷子到是天天听一听的,自然也是不亦乐乎。也许是老爷子喜欢的频道每天都有戏曲的原因,我见着他的时候也总听到他在听戏曲,老年人总是有喜欢的,我也就理所当然的以为他应该喜欢。突然老爷子就问我:你 nai 听吧? 我一茫然:难听,发音却是nai 特地压抑着舌头发出来的音。他又说:nai听那就不换了,我又一茫然,难听干嘛不换了,便问到,你喜欢听?老爷子先是摇摇头,后才悠悠道,我不nai听。 我恍然大悟,他问我的其实:你爱听吗? 好美丽的误会。。。我连忙说到,我不喜欢的。
结果当然就是老爷子换了个频道。
老爷子很为他儿子着想,知道他儿子有个公司需要运作,很少麻烦他的儿子,能自己解决就自己解决。老爷子说,我在这医院住了3年,医药费花了不少钱了,医院免的太少了,我就能省点就省点。所以,老爷子又开始自己做了饭了。嗯,连超市里的米价醋价菜价他都能知道不少。
舅妈也照顾他三年了吧,也和我妈说,这老爷子在这里也是活受罪,这倒也是实话。
我问老爷子,你喜欢上海,老爷子撇撇嘴然后摇摇头,说,不喜欢,我问,那你喜欢哪里?我喜欢天津,北京。嗯,我好像突然想去津京了~
我是调皮的,我有次给老爷子画一副肖像,老爷子那个时候的气色还没有现在好,画出来的老爷子也是病殃殃,老爷子看了之后说,不好看,那么瘦。不过想来他也是认可了的。
老爷子正在努力的让自己的身体变得更好,他每天都在坚持做康复治疗的,特别用心,我也是能感觉到那种求生欲的。
希望老爷子能平安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