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朋友曾经说,他记得他四岁跟着父母要饭,我自愧不如,我的记忆力好像很不济,很多东西朦朦胧胧,记得姑姑帮我用铁筷子烫头发,差点儿焦掉;记得姑姑同学弄来的新玉米,我们烤着吃害怕香味飘到邻居家,我就乖乖地蹲在炉子旁,大气不敢出;记得和姑姑初夏摘蝉蜕,冬天在路上拾马粪,这可是当时她的作业。
记得北京下黄土,我急着跑回家,在一条窄窄的马路上穿过时进退两难,差点儿被车撞;记得早上醒来看不到奶奶,把她留在我床头的红李子吃完以后爬出窗外,在院子里哇哇大哭;春天柳树发芽,奶奶带我彩下最嫩的部分,焯水去苦味后,拌上白糖和核桃仁蒸包子。
记得夏日里爷爷周末去潮白河里打鱼,晒在院子里的渔网,下河摸鱼的大皮衩,每个周末我家的鱼香都飘荡在院子里,溜鱼片,红烧鲫鱼,焖酥鱼;春天和叔叔去打麻雀,他负责拿汽枪打,我负责捡,回家后奶奶总能让麻雀变得美味;还有唐山大地震时我们家那离地三尺的木头小屋,那可是叔叔的巧手搭造的,现在都不禁想,如果赶上好年景,叔叔能进大学读书,一定是个了不起的大国工匠。
我还记得叔叔每次从煤矿回来,我最爱翻他的黑色的手提包,里边总是能找到吃的和漂亮的衣服,要么是托人买的巧克力,要么就是在房山煤矿摘的一书包酸枣,那酸枣的记忆不是酸的,而是带着甜,分给小朋友吃的时候我都觉得是种骄傲。说到衣服,我记得的是一条浅绿色白点的小喇叭裤,还有一件紫色格子的呢子小连衣裙,相当的时髦,奶奶还抱怨呢子连衣裙春天穿热,冬天穿冻腿,硬是把它改成了马甲。
而记忆最深刻的,应该是五岁那年毛主席去世,全家属区的人都穿戴肃穆地默哀,我却找不到一件没有绣花的衣服,只能用一件红毛背心套在外边,我每件衣服都是奶奶亲手缝制的,也是奶奶亲手绣上的图案,花朵,小汽车,还有一只被小朋友们羡煞的渐变色的蝴蝶,在我短袖白衬衫上栩栩如生。
和朋友记得被人赶出大房子,记得去要饭,邻居叔叔给了他一件棉坎肩的记忆不同,我的记忆都是些支离破碎的闪过的画面,以快乐居多,以家人向大自然获取食物的乐趣和口腹满足居多,虽然那个时候家里被抄,爷爷被发配到锅炉房干粗重活,家里的钱紧巴巴。
看来,我的记忆力还不差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