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到舅舅家里的时候,外婆她正坐在院子的台阶上,晒着太阳,双手扶着助步器。看到我来时,满脸的皱纹像晕开的水纹,高兴的招呼我坐到她身边,拉着我的手让我和她一起晒太阳,嘴里不住的和我拉着家常,一会说自己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了,已经很久没有去街上看看了,一会又说村里经常和她一起打牌的老友一个一个都走了,都没人和她打牌说话了。又告诉我,以前总说等你上了大学,外婆我就可以走了,后来你上了大学,我又说等你大学毕业了,就该走了,现在你大学毕业了,我又说要等你结婚,现在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你结婚了。外婆说这些的时候,我总是笑着听着,告诉她,您身体好着呢,您还要看我结婚成家呢。听我这样说,她总是笑眯眯的自言自语道,对!我还要看我外孙结婚成家呢。我年轻的时候啊,有一天碰到一个算命先生,那个先生说,你外公要比我走的早,我能活到86呢!算命先生的话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外公他确实在04年就走了。我只记得外公对我很好。他很喜欢抽卷烟,以至于直到现在闻到卷烟的味道,我就能想起他。
我的外婆是地道的农村妇女,总是闲不住,在她七十多岁的时候,还和我们一起下地干活。给我印象最深的两件事,一件是有一年去地里挖土豆,在我们挖了一段距离后,我回头看见外婆正跪坐在地里,两只手捡拾着泥里的土豆,这个画面到现在也深深的印在我的脑海;还有一件是我有一次放假去看她,到门口发现大门上锁,我便问了邻居的奶奶,她告诉我外婆去了河对面的地里,于是我又去地里找她,离老远,就看见外婆坐在地里,旁边堆了一垛的玉米杆,她正在那里掰玉米,太阳晒的脸黝黑,我忙叫了一声外婆,跑过去搀扶她起来,她高兴地说,你回来啦,快走,咱回家。说完,就拉着我往家里走。那个时候,外婆的身体还算硬朗,一个人拄个拐杖也能在村里转来转去,只是后来随着年纪变大,身体也越来越不好,地里就再也没让她去过。再后来,外婆摔了一跤,股沟头骨折,大夏天做的手术,换了股骨头,在医院里住了几个月。以后,每逢刮风下雨,她总说腿疼,又说自己老了老了还要受这份罪。我最受不了她说这句话,每次听都是鼻子一酸,心里很不是滋味。
大学毕业后,我离开了家,一个人去了外地,算是外出工作吧。由于职业的原因,两年多也没有回过家。和家里人的联系就成了电话沟通,那个时候还经常和外婆在电话上说话,只是每次就说两三句,她就说自己不会说了,把电话给了其他人。
当我再一次见到外婆时,她正静静地靠在供桌上,阳光洒在她微笑的脸上,就那么的慈祥的看着我,彷佛在说,你回来了,回来了就好。我没忍住,眼泪扑簌簌地流了下来,嘴里喃喃的叫着外婆。手拿起桌上的供香,点燃后插在香炉中,然后深深的跪了下去。良久抬头,只见得徐徐青烟环绕,外婆正隔着烟火慈祥的看着我,微笑和以前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