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K的SAT成绩下来了,他意料之中的,我意料之外的,高。新SAT总分是1600分,他考了1520分,数学满分是800,他考了792,几近满分。
我嚷嚷着要去庆祝,他却颇有些忧心忡忡,因为改革前总分是2400分,数学、阅读和写作各占800分,现在总分砍掉了800分,数学却还是800分,那对我来说,难度就不是增加了一点半点,我的数学一直扯后腿,而且这门功课很难在短期内补上来。
他找到今年的考试真题,对照过去整理出来的复习资料,发现增加了好几个过去没有的新考点。
“哎呀,随它去吧,大学肯定有的上啦。咱们先庆祝啦。”
“大学肯定能上,但上哪一座大学难道会一样吗?能一样吗?”BK的语气有点严厉,眼神却是软的,担心话说太重了,引起我的反感。
“你成绩这么好,朱拉隆功一定没问题啦。”
“我们现在说的是我吗?”BK耐着性子语气继续很沉。
我其实也意识到差距了,但第一反应当然是逃避。就想借着给他庆祝的名义先苟延残喘。但他不给我机会。
那天,他一直在整理考点,每个考点下面都列出十多道同类题,让我反复练习。
我闷头做题,一整天都是低气压。
BK有个不为人注意的习惯性动作,背一痒鼻翼就会抽动几下,连他爸妈好像都没注意到,甚至他自己,所以当我第一次伸手帮他挠背时,他很诧异,但当我挠了两下,他就像一只小卷毛狗被挠到痒处一样,表情柔和得不像样子,整个人很乖,很顺。
今天我生气了,就任由他自己反转着手背自己挠,后来不耐烦了,干脆将背靠在墙壁上蹭。
我好笑又好气,忍着不理他。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6点,我开口说:“今天就先到这样吧。”
“怎么,你晚上有安排?”
“没有,就是想回家了。”
“你不是想庆祝吗?”他无奈得问。
我一秒变鸡血,“真的咩,你愿意庆祝了?想怎么庆祝?”
“成绩有什么好庆祝的,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每一分都是平时的练习得来的。现在是水灯节啊,要不要去玩?”
我马上又蔫了。“不想去,人挤人,有什么好玩的。”
“那你想想干什么?去吃东西,去shopping?你说吧,我都陪你。”
我想了想,有那么重的考试包袱,什么也提不起精神。“算了,你好好唱首歌给我听吧。”
“想听什么歌?”
“就水灯节吧。”
他也不需要什么伴奏,张口就唱了起来,《漂水灯》。
“泰历十二月十五日,
河水泛滥到岸上,
红男偕绿女,一起欢庆水灯节。
漂呀漂,漂水灯。漂呀漂,漂水灯。
一起来漂水灯,漂完水灯后,
把心爱的妹妹邀出来跳喃旺舞,
水灯节上跳喃旺舞,水灯节上跳喃旺舞,
飘飘欲仙多写意,多写意。”
BK是天生的蜜嗓,唱起歌来柔情百转,转音美妙动听,说绕梁三日完全不夸张。我沉浸在他的歌声中,久久失神。
他将他的手在我脸前晃了又晃,“怎么,歌手唱完歌,连个掌声也没有的吗?”
我夸张地鼓掌,“感谢BK先生为大山音乐节专门演唱的歌曲,稍后这首歌曲将被灌成唱片,全宇宙发行,颂扬泰国文化。”
“好了好了,我知道自己唱歌是有天赋的,但离大山音乐节还遥远着呢。”
“一点儿也不远,不管将来我们还有没有关系,我将是你永远的粉丝。”
“我不要你当我的粉丝,将来我们要站在舞台上一起唱。”
“你从4岁就开始学唱歌,千锤百炼,又有天赋,我拿什么跟你站一起唱?”这句话冲口而出时,我才发现自己的自卑,比当年的小胖子还要自卑。
BK将两只手都放在我的肩膀上,很认真地看着我:“PP,你都不知道你自己有多好,你的嗓子很独特,只要你愿意唱,非常非常好听。”
我将他的手从肩膀上拿下来,故作轻松地哼唱:“把心爱的妹妹邀出来跳喃旺舞,你一整天都不肯出去,是不是早就跟心爱的妹妹约好晚上去水灯节了?那我还敢继续打扰吗?”
他哈哈笑起来,“你知道的,我是个全才,唯独跳舞不行,做个广播操都做不好。”
这句话的重点是你不会跳舞吗?明明是妹子好不好?
他看我脸色不好,说:“不想出去咱就不出去了,再做套试卷好不好?”
此话一出,我的脸色更不好了。
他举起双手说:“我给你做滴漏咖啡,提神醒脑,喝一杯一百分!”
看在滴漏咖啡的面子上,我又刷了一套题。
然而,晚上回到家,梦神不肯放过我,它把带到了水灯节,河水泛滥,漫过堤岸,就像我心中的情意,它再也关不住,一路漫延开来。我将我的心做成了一盏水灯,放进了不见尽头的河流,就让它随波漂呀漂,它会漂向哪里呢?
我的心漂远了,我的人就仍然站在河水中。蓦然听到鼓乐喧天,一群男男女女在跳喃旺舞,人群最中间的那个分明是BK,他的手跟一个妹子的手紧紧的拉在一起,他的动作很机械僵硬像个机器人,妹子瞧着他笑起来,我却殊无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