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别停下,别停下,还差一个,好好好,这都290了,再有10个就完成今天的任务了。”刚到婆婆家院子,就听到楼上传来公公铿锵有力的口号声和对婆婆的表扬声,自从婆婆得脑血栓以来,陪婆婆锻炼照顾婆婆生活成了公公的日常工作,军人出身的公公,一向严谨,不善言辞,少见他的笑容和对婆婆及儿子们的赞赏,如今,他能以如此耐心照顾婆婆,令所有熟悉他的人为他翻天覆地的变化而惊叹!
公公一直在外工作,婆婆原在农村,后来随公公农转非才迁出农家,可能是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作祟,抑或者是对公公发自肺腑的爱,婆婆的生活曾经一直以公公为中心,包水饺至少分两样,精肉细馅的是公公吃的,杂馅的是大家吃的,婆婆包水饺常常会剩下面,而无论水饺剩下多少,固执己见的婆婆总会把剩面烙个干巴饼自己吃,某同志曾形象地演示过,在那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每次公公回家,婆婆总能变戏法一样为公公准备好一个咸鸡蛋或者咸鸭蛋,公公惬意随心地将鸡蛋一端敲开一个仅容一双筷子进出的小口,就着微弱的煤油灯光,用筷子点着咸蛋,抿着小酒,三个大小不一的儿子流着口水眼巴巴的盯着公公手中的鸡蛋,碰到公公心情好,或许会沾点咸蛋让他们舔舔过过上瘾,而更多时候,等公公酒饱饭足,他们拣到的是一个只有一个小孔的完好无损的空蛋壳!直到现在,某同志还为老爹精湛的吃蛋技术而惊叹,并于餐桌前精心实践,但从未拿出与老爹一样完美的作品,不是蛋壳破了,就是内部有蛋白残留,只能感叹老爹的技艺精湛,自愧不如啊!
公公的不近人情不仅表现在饮食起居上,我家孩子与弟妹家孩子相差1岁多,本来是我外甥在照看,等弟妹家孩子三个多月时,弟妹上班,可能婆婆怕我们以后埋怨她只照看弟妹家孩子,不看我家孩子,恰好公公也将退休,她软磨硬泡地让外甥回家了,原指望公公能照看我家一岁多的女儿,她照看三个多月的侄女,殊不知公公根本不理会她的辛苦,退休后天天到老干局打牌娱乐,甚至比上班时时间更紧迫,早出晚归,我接送孩子时几乎未见过他老人家的面,偶尔接孩子晚了,碰到他老人家回来了,多半忙着批评婆婆做饭晚了,尽管婆婆有充分的理由,但她从不辩解,只淡然处之,所以两人间从未见过矛盾争端,他们的和谐共处引来无数人的羡慕,但明眼人应能体会到婆婆的委屈求全,想来当年婆婆有多辛酸!当时弟妹家没有买房子,与婆婆家住在一起,婆婆身子弱,抱着小的,又怕大的乱窜,动了弟妹家物品引起不必要的矛盾,就与孩子一起呆在阴暗的地下室,后来婆婆告诉我,为了怕女儿乱窜磕到,为了“更好地照顾孩子,”很多时候,她是把女儿用小布条栓在门上的!至此我才明白当年每天送孩子去奶奶家时她那撕心裂肺的哭闹声来源,后来一个周末,我带她去新成立的文化馆幼儿园玩耍,还不满两岁的女儿迷上了幼儿园,每天早上醒来第一句话总是:“妈妈,今天去幼儿园,不去奶奶家……”很长时间,“不听话就不上幼儿园去奶奶里家”成了我震慑女儿的尚方宝剑,当年,看到别人家孩子因上幼儿园而痛苦流涕时,我没少沾沾自喜,可如今想来,却有着些许心酸,在奶奶家那两个来月的生活到底给了小小的女儿多大的打击呀,即将大学毕业的她至今不敢自己一个人去奶奶家的地下室!
如今,世事更迭,当年颐气指使不知休谅婆婆的公公正耐心十足地照顾几乎不能自理的婆婆,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将婆婆送康复中心理疗的建议,怕看护工人照顾不周!勇敢地把康复训练的大任担在自己身上,特地向护工学习了相关训练方法,十年如一日地开启了漫长的康复训练,虽然晚上周末孩子们轮流值班,但漫长的日子里,一心在外恨不得天天出去玩玩的公公成天窝在沙发家里,陪婆婆锻炼,为婆婆洗衣喂饭,带她入厕清理卫生,甚至还有婆婆忆苦思甜般的百般指责刁难……这些他年青时从未染指过的杂事对他该是多大的折磨?的确无法估量!不过看婆婆一天天好转,一向严肃的公公常常笑口常开,看来日子对他来说竟不是我理解的那般糟心?
听着婆婆熟悉的呼噜声,我陷入了沉思:佛说:世事轮回,因缘际会,一切皆有定数,夫妻是緣,善緣恶緣,无緣不聚。既然因缘而聚,就该同甘共苦,相濡以沫,切不可颐气指使,高高在上,以自我为中心,不休谅爱人的辛苦,与其年青时让对方以君王侍之,老来反过来服侍对方,倒不如从结缘以来就相亲相爱,夫妻和谐,生活中会有更多的快乐!
时间会改变一切,周围多少信誓旦旦的诺言早已飘散无声,多少爱得死去活来的伴侣已然一拍两散。能如公公这般知恩图报,关爱婆婆的做法着实令人羡慕,亡羊补牢,犹未晚也,祝年近八旬的婆婆早日康复,与公公一起真正享受夫唱妇随的幸福生活!
爱,已经种下,等你遇见,尽管去爱,尽管随缘。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已成眷属者倾心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