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走出研究所时,发现一辆黑色宽敞的Maybach 停在路边的树荫下。沈桥站在车旁,看见林念的时候便迎上来,他过来拉着林念往车那边走。
“今天有人请客,待会儿介绍给你认识。”
她走近,看见车里的那抹剪影,左臂搭在车窗边上,纤长分明的指节下刁着一根未燃完的烟,下颌尖削,带着旖旎意味的柔和线条。
后来她才明白,那种独特的气场,生来为他所释。
林念钻进后座,坐在驾驶室后边。
当时眼神全在那人身上,还是沈桥示意性轻捏了下她的手,转过脸温和望着。
“你好,我是林念。”
“陆卿。”
他从后视镜里轻佻地看了下她,算是招呼,嘴角噙着笑。
对陆卿的第一印象,外表好看,举止轻浮,不甚喜欢。
但是很好看,意想不到的好看。
路上,陆卿吸完最后一口烟,吐出圈圈白雾,在灿黄的阳光里,显得格外缥缈不实。
在这之前,他在开着的玻璃窗外掸了好多烟草屑。而那些琐碎,和起冷风,齐齐飞撒到后边开了窗户透气的林念的脸上。
她胡乱躲开,咬牙切齿,并用警告的眼神瞪着倒后镜里的他,试图让眼睛也眨得更亮些。他不知有没有看见她幽怨的小眼神,却掸得更为频繁厉害。
他们去的店在白灰里巷,不大而精致。花花草草围成一个院子,冬日的余晖,灿黄地将这里镀上一层金光。
用写满了字的一块木头作店名。林念寻思半天,不解其意。沈桥在后头说,那是法语里的我爱他。
Je l'aime.
走过拱形的木门,进去坐下。店里头溢满了昏黄暗淡的光晕,放着音调不高的欧美怀旧金曲,低沉而缠绵,空气中有醉醺的红淳酒香。
“Bonjour!”一个年轻女人缓步走来,对他们展开温暖的笑容,还和陆卿热情而不失庄重地拥抱一下。
她长得很美,端庄,是个典型模样的法国人,自然鬈曲的长发及腰,高高挺直的鼻梁,深邃的浅灰色眼睛。笑起来,眉眼弯弯,煞是好看。
他们叫她艾达,Ada.
陆卿倒也大大咧咧,单手搭着艾达矮些的肩膀,走到砌满红砖酒桶的吧台那里,露出一齐白整的牙,微微可见点点粉红的牙龈肉,一脸如沐春风,笑得灿烂。他的眼眸在昏暗的灯光下很亮,熠熠生辉。
她很少那样注视一个男人,模样动情温和。他和艾达谈笑风生,可以听见断续低沉迷离的嗓音。在用法语讲话。灯光投下一片影,遮住了他半边脸,只显出轮廓。
林念明明可以细看到他额角上翘的每一根发丝,但他的面容,却是一片模糊。
陆卿示意了他们站的方向。那个美丽温柔的女人走过来,和林念贴着脸问好。林念脸红红的,嗅着她身上的香味,生疏地回抱她。
料理很快被端上,五颜六色的美食,一桌的丰盛。挨不住Ada的热情,林念接下她倒的一杯店里酿的葡萄酒,她呡了口,觉得甘甜顺口,犹豫了一下,一口喝下。
杯子马上又被Ada倒满。一杯杯下肚,她越发觉得昏晕,最后脑袋里清醒的那根弦干脆嘣的一下断了。隐约里,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好像看见一个挺拔高大的男人走过来,笑意绵绵,眉目张扬。手里的酒杯反射出背后黄晕的灯光和他又黑又亮的眼睛。
温暖的皮质沙发陷下一角,他坐在她旁边。只微微一偏头,便可以细看到他脸上每一分毛孔。
活生生的模样,她被诱惑着,甚至都快以为,眼前的人是顾城。她以前喜欢到不行的男人。
这是个不太实诚的梦。她对自己说:在梦里当然应该义无反顾地吻他。她也确实那样做了。
嘴唇挨上的是极温和光洁的脸,她的心怦怦直跳。
只是一下子的事,快得还没来得及看他惊愕嫌弃的眼神,林念就栽在他的肩头上。那晚,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幼时在南浔,阳光正好。她和顾城并肩坐在河旁的石阶上,脚边是一朵朵无名无姓的花,他侧脸美好,顺着一束暖光,不偏不倚照到心上。她凑过身去吻他的脸。
可耳旁总有个人叨叨歪歪,扰了好梦。好多都听不清,磕磕碰碰凑成几个字。
沈桥,你TMD,朋友,女流氓!我流氓别人,没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