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考了一年多的中级会计职称,因为妈妈一场病情而被耽搁下来。
为了考中级,学历不够,特意在培训班交了三千多块钱的报名费,参加成人高考,修学历,攒学分。
三月份,费劲周折让培训班老师帮忙报上中级考试的名次。报名费交了两百多。
去年九月份,花了两千多,从网上购买了中级课程,闲暇之余都在看视频课件,做试题,一课也不敢落下。
每每坚持不下去的时候,看看老师的励志言论,喝几碗毒鸡汤,便也能有速效救心丸的功效一路支撑到现在。
做了那么多努力,因为妈妈一场病情,一切计划都被打乱了。
是的,妈妈自从检查得了甲状腺肿瘤,心态一下子崩塌了。
其实妈妈得的属于甲状腺乳头状癌的一种。
手术切除后,只要终身吃药,完全不会再复发的。
平时不断地安慰妈妈,这种病太正常了,近几年发病率太高了,且年龄越来越年轻化,女性化。
一件事情,在乐观人的眼里,是芝麻大点的小事,在悲观人的眼里便成了天大的事。
妈妈属于后者,顿时感觉天都塌了。
从检查出来的那一刻起,她开始日夜胡思乱想,各种思想占据了她的大脑。
手术出院后两天,妈妈终于忍受不了心理折磨,做出服安眠药片自杀的事情来。
直到今天,我才从妈妈嘴里知道:
她当时服用的岂止是五十片艾司唑仑,还有将近三十片佐匹克隆,十几片降压药,全吃了。
她当时就是抱着一死了之的心态,决绝得狠。
或者是命不该绝,妈妈吃下的药片,吐出来了太多,才不至于要了性命。
细思极恐,可见焦虑症或抑郁症患者是多么可怕,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追根溯源,我发现妈妈这种心态有很大的遗传基因在里面。
听五姨家的女儿说,姥爷的一个堂兄弟前两年罹患重度抑郁症,自己选择在一天下午拿着刀,跑到自家的后山头,脖子割了一刀,肚子捅了一刀,肠子都漏出来,死状极其残忍。
姥爷前两年因为焦虑、抑郁,一直睡不着觉,后来还是大舅想方设法去精神病院开的药,慢慢服用才见好转。
一次,跟小舅吵架,想不开,自己拿着农药在家喝药寻死。
幸亏农药不是百草枯的那种有剧毒,加上姥姥又及时喊人,运到罗山医院施救,姥爷才捡回一条命。
大舅前些年因为舅妈肝腹水去世,别人重新给介绍了个老伴。
介绍的老伴比大舅年轻七八岁,肤白貌美,很称大舅心意。
两人虽没领结婚证,却也在一起搭伴过日子。
时间久了,那女人找大舅借十万块钱,说是给女儿买房首付,并打了欠条。
大舅毫不犹豫把钱打到她女儿的银行卡里。
后面因为种种原因,女人不跟大舅,钱也不还。
大舅没了老伴,还折了钱财,一下子有了心结,得了抑郁症。
听大舅说他失眠九个多月,在精神病院住了一个多月,才慢慢熬过来。
二舅当初有段时间从天津回老家,可能挣不到钱,开始整日胡思乱想,得了焦虑症。
大过年的,大舅把他搞到精神病院住了好久。
以上种种,让我觉得妈妈的悲观心态有很大遗传基因在里面的。
至少,童年生活对我的影响很大。
成年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经常怀疑自己,没有安全感;一直靠着各种心理疗愈的书籍寻找出口,不让自己沉溺在焦虑的深水里无法自拔。
妈妈这段时间虽说已经从医院再次出院,并跟我保证以后不再做傻事,可是,她的心态一直还是调整不过来。
妈妈出院的时候,爸爸对我说,他要赶紧回去看看田里的水有没有干,稻子有没有渴。
让我暂时先照顾妈妈,要不然她一回去了,自己浑身没劲,也不想干活,还要给爸爸做饭。
那样只会让她更心焦。
妈妈住在我家的这几天,一日三餐做饭给她吃。
每天想方设法带她去公园遛遛,小区散步,即使她告诉我她的小腿肚连四两力气都没有,我依然要带她出去走。
累了就在公园的长椅上歇会,而后再接着走。
她说,自己依旧很困,却依然睡不着觉,每每睡觉之时,眼睛睁不动,脑袋却很清醒。
她也想控制自己赶紧睡着,却如何也控制不了。
我知道妈妈或许跟姥爷舅舅们一样,得了焦虑症或者抑郁症。
在妈妈面前,我表现得小心翼翼,不再像以前,说她负能量,瞎操心,生怕她再受点什么刺激想不开。
我总是安慰她,慢慢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什么都不要想,多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的花花草草,人来人往,这个世界是如此美好。
我知道,妈妈一直在努力地改变自己,只是有点缓慢。
看到妈妈这个样子,我反思了很久:
什么备考中级?什么不甘?什么工作?都通通见鬼去吧。
我现在就想好好陪伴妈妈,陪她走过最艰难的时刻。
让时间慢一点,再慢一点。
妈妈老了,跟不上儿女的脚步了。
小的时候,子女们蹒跚学步,是妈妈不辞劳苦,耐着性子,慢慢等待孩子长大。
如今,妈妈老了,需要子女陪伴的时候,我也应该停下脚步,等等半路上的妈妈。
希望时光能够慢些,再慢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