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我的爱人上战场

1.

如果你去过终年天光黯淡的蓉城,可别忘记看一眼春熙路上的大慈寺。那是座千年古刹,漫天佛光。

如果你走进寺院,也许会看到杏树下一个身着灰色僧袍的少女在稳稳打坐,长长的头发垂到蒲团上。她神色庄重,默默念诵《楞严咒》,手里的蜜蜡珠子被捻的油润光亮。那个少女就是我。

我叫阿婴。在成为阿婴之前,我的名字是乌娜吉罕,一个鄂伦春族少女。两年前,我因爱人而遁入佛门,后来,却因躲避爱人隐蔽于此。

智极成圣,情极成佛。我六根不净,嗔恨心之重,这明达之境怕是遥遥无期。

直到有一天,我经过藏经阁的时候,看见小和尚怀中抱着一只猫在树下呆站,便问:

「你抱着猫站这儿干什么?」

「师父让我悟一下。」

我笑了:「小和尚,你没有爱过,所以悟不出来的。师父是让你体验世间的爱,知道吗?所谓爱者,就犹如裸身抱野猫,伤心淋漓不放怀。」

小和尚发了会儿呆,蹲下身把猫放在了地上。他站起身轻声说:「我放下了。」

一瞬间,我好像明白了什么。第二天,便匆匆启程,回到了我辞别已久的故乡—小兴安岭。

「我不是过客,是个归人。」

2.

遇见何斯那年,我十岁。

那一年,北方遭遇了十几年罕见的冰冻寒流,兴安岭大雪封山,人畜都要躲进烧火炉的屋子里,才能扛的过这烈烈寒冬。

何斯和他的同伴是进山来写生的。那一年,他们刚刚从圣彼得堡列宾美术学院研究院毕业,立志要画遍祖国的大山大水,谁知这第一站,就跟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撞了个满怀。

我的父亲是部落的「塔坦达」,氏族里的家族长。我的母亲传说是部落中最美丽的女子,唯一一个族人与满人通婚生下的美人。

何斯来到我家中的这天,山里已经连续下了六天的大雪。暴雪封住了路也封住了门。所以当何斯跟他的同伴们挂着一身的雪花出现在部落的莫昆大会上时,像是从天而降一般,族人们都被吓了一跳。

我戴着宽大的狍皮帽子躲在母亲身后,一声不吭。母亲正挨着篝火旁专注的在白桦树皮上刺绣,她并没有注意到突然安静下来的人群以及这些来自远方的「不速之客」。

「妈妈,你看我们家里来了好些奇怪的人呢。」我小心翼翼的问。

母亲漫不经心的抬起头,在望向何斯的那个瞬间她突然怔住了。她眼睛里迅速噙满的泪水瞬间又被热浪滚滚的篝火蒸发掉,而这一切只有我看在眼里。十岁的我并不知道这究竟暗示了些什么。

父亲依照部落热情好客的习俗将他们安置在客房,这一住,十几天就过去了。

这天,大雪渐渐停了,我跑到桦皮棚里想要看看刚出生的小驯鹿。这时,何斯走了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

「乌娜吉罕。」我倚在盖满白雪的草垛边,仔细端详着这个从远方赶来的外族人。他的样子似乎又不太像之前来过的那些汉人,眼睛深深陷下去,卷卷的头发杂草一样篷起,稍长一点的几缕头发垂在脸颊旁,好像连眼睛都是蓝绿色的。我才发现自己已经看了他太久,害羞的低下头去。

他慢慢走近我,蹲下来拍落了我身上的雪花。

「小姑娘,我可以给你画幅画吗?你和你的小鹿。」他指了指卧在我身旁的小鹿。小鹿像是听懂了他讲话一般,晃动了几下稚嫩的犄角,眨巴着温柔的眼睛,雪花从它顺长的睫毛上一点点的落下来。

我从何斯的眼中看到了自己。他眼中的倒影里,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天气的寒冷,我的脸蛋红扑扑的,眼睛里尽是欣喜和期待的神色。

我点了点头。

他从屋子里拿出颜料和画笔,在零下三十几度的寒冬中,他摩挲着冻僵的手,绷好了画布 。他不断的冲凝固的颜料呵气,试图让它融化。我被何斯傻气的行为给逗乐了。我起身从屋子里拿出小火炉放在他跟前,他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露出一股柔软的羞怯。

「你愿意跟我走吗?我是说,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他说。

后来,这幅画一直被挂在家里客厅的墙壁上。此后的很多年里,每当我看到这幅画,心中便会想,若不是冰天雪地里何斯为我画下这幅画,我当初还是否愿意跟他走。

我不知道何斯是如何说服了我的父亲,又或许,他心心念念着自己的女儿能够走出这幽闭深山,去外面的大山大水,看一看。

临走那天,雪已经停了。因为春天来了。

族人们前来为我送行,萨满巫师奶奶伸出枯槁皲裂的手拍了拍我的脸蛋,说:「孩子,如果有天,一些心中的困惑让你无法解脱,回来找我。我会给你答案。」巫师奶奶从小看着我长大,据说我出生那一天她曾请下天灵为我占卜,但对占卜的结果,她始终只字未提。

我在挥手向族人告别的最后一个瞬间,看到了站在远处的母亲。她站的挺直,像哭成了雕像的孟姜女。「再见,妈妈。」我心里默默说了句。

也是从那天开始,我真正的从「乌娜吉罕」变成了—「何婴」。

3.

蓉城一年四季都温暖湿润,就像母亲的子宫。

原谅我总是喜欢把能够称之为「家」的地方想象成一个构造复杂又让人暖和的子宫。如此想来,我的故乡小兴安岭也是一个子宫,只不过这个子宫的拥有者体质偏寒而已。

但我从没有一天思念过故乡和我遥远又模糊的双亲。何斯在哪,哪就是我的家。

他闻上去像我小时候经常从松树林里捡回的松塔,清新、猛烈,像是被北方冰雪之上的阳光格外眷顾过。他大概是我那时候剥下的一颗松子吧,有股让人想吃掉的味道。

我对城市里长大的孩子有种说不清的同情,那种被社会文明驯化过的成熟与精明,讨好和神气,我厌烦极了。我跟何斯说,我才不要上学。也许在他们眼里,我也是个粗野无知又盛气凌人的野丫头呢。

何斯也从不强求我,他每天把我带到空荡的画室里看他画画,有时也会给我唱歌。他曾站在比我的故乡还要北的北方看结了冰的江水,那些宗教唱诗一般的民歌小调已经长进他身体里了。

「一条小路曲曲弯弯细又长

一直通向迷雾的远方

   我要沿着这条细长的小路啊

跟着我的爱人上战场 …..」

他小声哼了起来。

「我要沿着这条细长的小路啊

跟着我的爱人上战场」

我慢慢和着熟悉的调子,看何斯一点点把暗灰色的颜料涂在画布上。才惊觉,六年已经过去了。

这么多年,异乡对我来说已经不那么重要。外面有万吨黑暗,只有你带我回家。哪怕我衣裳鼓满了瑟瑟的北风,哪怕我跟你被万山阻挡,我都情愿做那只北归的燕子,为了最后一片绿叶飞回我永远的故乡。而你,就是我永远的故乡。

如果人生真的是一个战场,我也是一早就把能够跟你一起披荆斩棘降妖除魔的英雄设定成我自己了呀。

但,一切倘若都已经被「如果」好了,那该多无趣啊。

4.

「阿婴,送你去上学好不好?我们去读那种寄宿的贵族学校。」青春期的少女心思敏感极了,我瞬间就听出了话音里的玄妙。他将「贵族」说的铿锵有力,却只敢把「寄宿」两个字用最小的音量带过。

我突然止不住的恶心,用尽全身力气把手里的颜料盘甩到墙上。白花花的墙壁上立刻升起了一道黯淡的彩虹。

何斯不动声色的把我扔的满地的画笔一只只捡起,沉默的好像他已经死去。这么多年我最害怕他这样的时刻。每当这样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又回到了独自站在结冰的江水边等日出的日子,隐蔽的孤独不可触摸。

很多时候,我知道爱是什么样的。这世间有千百种爱,有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有两情相悦久长时也有只贪图朝朝暮暮;更多的是伤痛与别离里头夹杂的俗世欢喜。但只有你,是我穷途末路里的飞来横财,黑夜里的碧海蓝天。

我曾拥有你恢弘的时刻,也享有你的孤独和脆弱。那么,从今天起,这些我曾独自拥有的快乐,就要与别人分享了么?

「我不拦着你让沈碧薇住到我们家了,你别赶我走。」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这一次,我妥协了。

5.

沈碧薇是一个诗人。

在她领着她的金毛「奥斯卡」住进我家之前,我已经把她所有的诗集都看完了。

坦白讲,我不知道何斯看上了她什么。我写给他的情话随便拿出一句都比这些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呻吟好看一百倍。

沈碧薇来到家里的第一个晚上,我就知道往后的日子不可能相安无事了。

「阿婴这么大了,应该让她去上学哦,要为她的未来做好打算。」我不知道她是打哪儿来的勇气可以漫不经心的打破这精心设计的沉默。她一副似笑非笑的神色看着我。那一刻我就知道,往后的日子我势必是要跟着张欲语还休的脸打一场漂亮的仗了。

「阿婴想跟我学画画,我给她买了不少书,她挺爱看的。数学那些,嗯,我不打算让她当科学家。」何斯慢条斯理的说话方式格外迷人,就像最后一截烟叶子,总会让人想要贪婪的倒吸一口,呛得泪水直流。沈碧薇大概是已经在心里淌了一地的眼泪了吧。

6.

最初是裙子、外套,后来是速写本和我刚刚画好的小稿。连同那些被奥斯卡啃的光秃秃的画笔,我的生活突然变糟了。

直到有一天,奥斯卡把我保存了七年狍皮帽子扯得稀巴烂。那是我和故乡唯一的牵连。

「奥斯卡不能再待在我们家了。」

「哎呦阿婴,就这点事儿你还真生气了!我们奥斯卡平时挺乖的,可能是搬了新家,看什么都觉得稀罕,就调皮了点,以后就好了。」

「什么时候才会乖?要等到我的东西被它啃完吗?」

我跟沈碧薇就这样一来一往的说了半个小时,何斯始终沉默。

我拿起剪刀,一把揪住奥斯卡的耳朵,狠狠剪了下去。别紧张,我只是剪了一撮毛而已。

沈碧薇惊叫着从椅子上弹起来,把头埋进何斯的怀里。

「何婴你闹够了!一只狗都容不下你还能容得下谁?!以前那些善良都哪儿去了?奥斯卡就留在我们家了,你自己看着办。」何斯用力拍着桌子冲我喊,那声音快要把我的心脏给震碎掉了。

我并不难过何斯因为一只狗冲我发火,这么多年他的教导跟我的成长息息相关。他始终站在道理一边,竭尽全力保护我的骄傲却从不骄纵我的坏习惯。

但我难过的是,此刻他怀里抱着另外一个我见犹怜的女人,她斜着眼睛看我时神情完全是一个胜利者的姿态。我被何斯悉心呵护的淋漓尽致的骄傲,就被这么一双眼睛给无声的践踏了。踏的粉碎。

我已经没有气力再说一句话,转身回到了房间。

7.

沈碧薇怀孕了。

这一切似乎在意料之外又是意料之中。但我已经不再把自己当做是四处躲枪子儿的鸟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有些鸟生下来可不是为了躲枪子的。

「阿婴,你好像已经两个月没来那个了吧?是不是身体出了毛病?要不然找个中医看看。」

「我可能,也怀孕了呢。」我听得见自己的声音,气若游丝。没错,就是这样。

「咦,这也没听说你有男朋友啊!」她又露出惯常那样无法言说的神情,我无法分辨出那笑容里面究竟是矛盾还是窃喜。总之,她是信了的。

我用对着镜子练习了几天的,看似最深不可测的表情望着她。一句话也没有说。

8.

沈碧薇参加全国诗歌朗诵大赛回来的前一天晚上,何斯「如我所愿」的醉倒了。

当我第二天早上套着何斯的衬衫,云淡风轻的从他怀里抽出胳膊的时候,我看到了沈碧薇溃败的样子。

「那个,我昨晚喝多了。阿婴一直喜欢跟我睡,你看她这么大了,还是怕黑.....」何斯手足无措的样子让我心痛。

沈碧薇努力平缓着呼吸,试图相信何斯所说的一切。

我漫不经心的把头发扎成一个利落的发髻,轻轻的从床上站起,向门口走去。在经过沈碧薇身边的时候,我用尽了力气忍住声音的颤抖,以低到只有我们两个能听到的音量说:

「我怀孕了,是何斯的。」

我悄悄关上了房门,把所有的一切,都留给了他们。

9.

皈依佛门之前我从没见过和尚。

直到那天晚上,我梦见一个僧人的背影,他背对着我,面朝无限的黑夜。他的僧袍是灰色的,浸透了我过去十几年的记忆。

人心的苦难皆来自于妄念,我混乱的思绪像离离的原上草,在这四下无人的黑夜疯狂生长。我多想有一把野火,将这些虚妄的念想一并烧了去,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

后来听说沈碧薇打掉了他们的孩子,离开了何斯。听到这消息时,我手里的蜜蜡珠子突然断掉,撒了一地。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我们听过古时精卫填海、夸父追日的故事,其实多半是因了人心中的执念。执念不是爱。那,执念又是什么?是不甘心,有憾事,意难平。

眼为情苗,心为欲种。我们都输在这「执念」上了。

而当我手捧着往事伤心淋漓不放怀时,小和尚告诉我:「你该放下了。」

10.

离开故乡的这些年,我已经把这里的一切忘得干干净净,任凭狩猎民族的血液在我的身体里如何奔腾汹涌,也不能将我从何斯的身边唤回。

见到萨满巫师奶奶的时候,她已经瘦成了一副干瘪的躯干,那双晶亮晶亮的眼睛却让我无法判定她是八十岁?九十岁?还是已经一百岁了。

「奶奶,你能不能告诉我,当初为什么家族的人愿意让何斯带我走?」

「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孩子。」

巫师奶奶的牙齿已经掉光了,枯槁的脸上布满了我家族的雨雪和风霜。

「当你的母亲还是个少女时,曾悄悄跟赫哲族的男孩私定终身。男孩的家族要送他去国外留学,但你的母亲已经怀了孕。后来我们部落的家族长,就是你的父亲,收留了你的母亲,还有你。何斯不是带你走,而是带你回了家。那个赫哲族男孩,就是何斯呀。」

我不祈求整个世界原谅我的愚蠢和莽撞,不祈求那个腹中的胎儿原谅我的罪恶夺取他尚无爱憎的性命。我只知道我头顶上方的乌云和死亡一样的宁静。没人知道在头上方三尺究竟有没有神明,但我知道,从此,在我慢慢停止心跳的生命中不会再有春天,和爱情。

11

当我推开那间熟悉的画室时,被我画花的墙壁已经重新粉刷的雪白,一切好像都重新赢了的原谅。

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在整理画笔和颜料,阳光在她的睫毛上扑闪着。明明亮亮。

想到我离开的这两年,何斯有这样一个安心的陪伴,我心里的罪恶减轻了一点点。

「嗨,你好,我找何斯,他在吗?」

女孩愣了一下,又笑开了。

「何斯?这里已经没有何斯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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