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们讲个身边人的故事吧,为避嫌,以下人物都用化名哈。
这个故事是我婆婆讲给我听的,其中情节之前只在小说或电视剧里看过,没想到自己身边也会发生。故事当事人是我老公大爷的儿子,我们暂且叫他柱子吧。
老公的爷爷年轻时身体不好,吃过一些江湖郎中开的中药,服药期间怀上了大爷,大爷生下来就有点痴傻,七八岁才会走路说话,农村人说贱名好养活,祖辈就给大爷取名叫傻子。话说傻子大爷后来经人介绍与大娘结婚,并生下了老公的堂哥柱子。
从柱子记事起,家里就时常掀不开锅,得亏有爷爷奶奶的接济才得以勉强过活。柱子小学毕业就再也没去读书,跟着村里年长的人四处“打游击”——谁家需要装修,他就去刷墙。倒也可以勉强维持温饱。
时间一天天过,柱子到了结婚年龄,虽说农村人憨厚,但在婚嫁的事儿上,天下的丈母娘都是一样的心思——想给闺女找个靠谱的人家,嫁过去少受苦。柱子不高不帅,既没有幽默的谈吐,家庭条件更是硬伤,姑娘们一打听,竟连面也不肯见。就这样,柱子拖到了二十七,这个年纪在我们看来没什么,身边三十好几了还自嘲单身狗的比比皆是,但在北方农村,男孩子到这个年龄还没找上对象,基本上往后的日子就要打光棍了。
柱子的爹愚傻,妈又极其软弱,只会在家嘤嘤的哭。叔婶看不过去,到处托人给说亲,但送出去的烟酒不少,却没有换回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一日,柱子的婶子(下面简称兰婶)刚从地里回来,柱子就急急忙忙跑进来,“婶儿,你得和我去趟泥巴寨。”“咋了”“我听人说泥巴寨有户人家,他从云南买了个媳妇回来,在这儿呆了好几年,孩子都生了,咱去找她打听打听,兴许她能给咱也介绍一个”听罢这话,兰婶儿觉得也是条路,就推着自行车跟柱子去了泥巴寨。
到了泥巴寨一打听便很快找到了那户人家,男主人姓戴,是个四五十的男人,矮小精瘦,听罢柱子的来意后一拍大腿,“你来得正好!俺媳妇娘家那边还真有托俺给介绍的,不过人家也说了,彩礼至少得一万,你要是能出这个钱,俺就帮你联系,让她那边过来一趟”。柱子大喜过望,顿觉遇到了恩人,点头如捣蒜。掏出500块钱来硬塞给戴叔,感谢他做媒,老戴客气了几句,就把钱收下了。
下去了两天老戴那边就来信儿了,说女方已经坐上车了,两天后在柱子家见面,这下把柱子激动坏了,三下五除二推掉了好几个刷墙的活儿,硬拉着兰婶和他去赶集买新衣裳,还置办了一套新沙发。接下来就是串亲戚,一来是邀请大家两天后来家里帮着一起“相媳妇”,二来是朝大家借钱——一万块钱彩礼总得先凑齐啊
忙忙碌碌的时间过得倒也快,转眼到了相亲的那天,亲戚们当天都没外出干活儿,一大早就来到柱子家,迫不及待的等着看外乡的媳妇儿长啥样。上午十点左右,老戴带着新媳妇来了,一起来的还有一个男人,说是娘家哥哥,来送妹妹的。你要问这媳妇咋样,兰婶的原话是,“除了皮肤黑点儿,柳叶眉,细高条儿,模样在咱当地儿还找不出一个这么标致的呢”,这姑娘话虽不多,但举止落落大方,脸上总是挂着笑,礼节也很周到,一看就是个聪明人。七大姑八大姨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着,都为柱子窃喜,兰婶在厨房里忙活着,同时也默默观察着女孩的一举一动,她始终不敢相信这样好的女孩儿竟沦落到婚姻买卖,同时她又暗自思忖,这样的姑娘要是真和柱子结婚了,柱子能“压得住”人家吗?但是这些疑问她只能装在心里,这种兴头上提出来,未免扫了大家的兴。
临近午饭,老戴偷偷把柱子拉到一边问他什么意见,柱子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老戴遂提议,既然你们双方都愿意,不如今天就把婚事定下,正好你家亲戚们都在,免得回头再破费了。柱子觉得这主意很好,与爹妈一商量就这么定了。午饭过后,柱子拿出红纸包着的一万块钱递给女孩的哥哥,娘家哥哥表示,我妹妹以后就是你家的人了,我们离得远,办婚礼时就不再来人了,一切照你们的习俗办就行。说完就和老戴一起走了,原来是买了大后天晚上的车票,这两天先在老戴家借宿。
和柱子一起送走众亲戚,新媳妇就开始忙里忙外的收拾残羹冷炙,扫地、洗碗、擦桌子,麻利地很,俨然已经是一家人了。柱子一家看在眼里,乐在心里,盘算着这一万块没白花。
眼看夜幕降临,柱子妈听从了亲戚们的建议,早早地用大锁头锁上了一对新人的房间门。新媳妇只是笑了笑什么也没说,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看到了睡觉的点,新媳妇却一个劲儿地窝在沙发上看电视迟迟不上床,可偏偏柱子又是木讷又自卑的人,压根没好意思张口喊她,任凭她看了整整一晚上的电视。
柱子彻底不出去干活儿了,因为有人告诉他,“这买来的媳妇儿贼心大着呢,你得时时刻刻盯着她,别让她跑了,还得赶紧让她给生个孩子,这女人没生孩子心总是不定,有了孩子就不会想三想四了。”柱子深以为然。
就这样耗了两天,两天内俩人几乎是0交流,女孩子不愿意搭理柱子,而面对这份突如其来的美好,柱子内心自卑的很,想主动搭话又不知道说什么。第三天中午,娘家哥哥来了,说是晚上就回云南了,临走前再来看看妹妹。柱子妈找来兰婶和本家的一个大娘帮着做饭,招待娘家人。
饭毕,娘家哥哥要走,新媳妇提出要送到村头公交站牌,谁也没好意思拒绝,兰婶长了个心眼儿,说“我正好也去村头小卖部打酱油,和你一起送送你哥吧”,新媳妇也没说什么。一路上,新媳妇和哥哥走在前面,兰婶用尽力气伸长耳朵试图听他们说什么,怎奈人家用云南当地方言交流,兰婶一北方农村妇女怎么可能听得懂。虽然话听不懂,但据兰婶回忆,一路上俩人眉来眼去的,愈发觉得他们不像是兄妹的关系,不能是两口子演了一出戏吧?兰婶被自己这个想法惊了一身冷汗,但随即就劝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娘家哥哥坐上车走了,兰婶总算松了口气,把新媳妇送回家就去忙地里活儿去了。新媳妇回到家,继续保持冷漠。柱子心善,觉得可能是刚来不大习惯,慢慢就好了,日子就这样过了三四天,一日中午,新媳妇破天荒的问柱子,“咱家附近有小卖部吗?天燥热得很,我想吃只冰糕”,听到新媳妇和自己说话了,柱子欣喜若狂,早忘了别人交代他要“24小时监控”的事儿了,抓上钱就直奔小卖部,挑选各式各样的冰糕批发了一袋子,乐呵呵的往家走。
一进家门,柱子就冒了一身冷汗,因为他一眼瞥到母亲房间里的衣橱门大开着,衣服散落了一地,推开自己的卧室门一看,连个人影儿也没有。绝望的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痛哭起来。柱子家没钱盖新房,还住在山根儿的老院里,周围的邻居已经搬得差不多了,还剩下的零星几户,要么在睡午觉,要么在地里忙活,没人听见他的哀嚎。
他哭着哭着竟躺在床上睡着了,直到太阳落山,柱子爹妈从地里回来,发现散落一地的衣裳来问,才知道发生了什么。柱子爹气的到处找农药要自杀,柱子妈绝望的拿头撞墙。人们听到动静聚集在柱子家出谋划策,很快便组织了两路人马打着手电去村后的山里找人,两小时后他们无功而返——不可能有结果的,现在的农村都已城镇化,柱子所在的村并不算偏僻,有直达市区的公交车。完全可以从村后的山路走几公里,到了附近的村再回到公路上来乘坐公交车。
第二天一早,愤愤不平的兰婶拉着柱子找到了老戴家,气势汹汹的问他要人,老戴听完事情的原委表示,自己其实也并不认识这个女的,是和媳妇曾经一起打过工的老乡介绍的,遂掏出手机来打这个“老乡”的电话,发现已经停机了。老戴让媳妇回屋拿出了1000块钱递给柱子,“这里面有五百是你们当时给我做媒的钱,另外的五百是娘家哥哥临走时给我的,也算是介绍费,一起都还给你,别的忙我是真帮不上了”。兰婶不依不饶,扬言要报警,柱子死命拽住兰婶的袖子,喊“别闹了算了吧婶子,都怨我命不济。”兰婶也不便再说啥,两人攥着一千块钱悻悻地回村了。
一万块钱就这样打水漂了,好在柱子有点阿Q精神,消沉了一段时间后又重返岗位,拿起了刷墙的滚子,自此绝口不提这茬,每日早出晚归,攒钱还债。
还清借款的那年秋天,柱子干活的那家主人闲聊时听说他还没对象,帮他牵线了自己远方亲戚家一个腿有点跛的女子,别看这女人相貌一般还有残疾,但确是过日子的一把好手,而今已经为柱子生下一儿一女,日子虽清贫但也算有滋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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