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万籁寂静的海面上，月光碎成一片，星空忘情地拥抱着海洋，他们享受着独属于自己的静谧。这时，一小游艇晃晃悠悠顺着月光的流淌驶进了铺满星尘的月望海。

这是只老旧的传统动力游艇，涂装被剐蹭得面目全非，速度不快，海浪不耐烦地推一下，它轻轻地晃一下，蔫哒哒的样子。

在这只迷途的小船仓惶张望间，一艘中型飞行器悄悄浮出了水面。

林上校皱着鼻子压下一个哈欠，紧了紧军装的领口，驾驶着菱角号飞行器小心翼翼靠近这艘小艇。尽管他们半个小时前就发现了这艘小艇，而它也一直表现得很温顺，没有任何出乎意料的举动。但当菱角号的机械臂捕获这艘小艇时，林上校还是长长得舒了口气，这节骨眼儿，他可不想节外生枝。

“上校，链接上了，这是一只浮游，是通过C-6密钥过来的。”书记官声音淡淡的，听起来没什么情绪，让林上校有一丝丝恍惚，仿佛是在和自己的人工意识体对话。他揉了揉发酸的脖颈，在触碰到后脑疤痕的一刹那，意识到自己早就摘除了植入式虚拟链接设备。

“好吧，它的轨迹安全吗？”林上校的回应也淡淡的。

“轨迹很干净，里面貌似有一个生命体，好像...很虚弱。”书记官将控制界面丢给林上校，只要一声令下，就可以打开游艇的外壳。

“貌似？好像？”林上校低低问道，这位书记官谨慎得像个AI，很少用这种词汇。他摇了摇头，最终下达了命令：“打开看看吧！”

“是！”

于是，修长的机械臂越过船橼，紧紧扣在游艇的金属外壳上，不多时，巨爪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随着机械臂上提，一块变形的金属块被拆下，刹那间一股腥臭的气味从船舱中蔓延开来。

林上校并未看见显示器中发出警告，想来不是什么致命气体。于是他打开菱角号舱门，踏着悬臂小心翼翼登上了游艇。低头朝着船舱内看去，狭小的内室有脏又乱，墙壁上附着着看起来就很不友好的可疑物质。里面什么都没有，除了一堆垃圾，垃圾堆里，蜷缩着一个战战兢兢地身躯。

“他还活着！”林上校跨进舱室，朝着那个抖动的身躯走近。

“嘿！同志，你还好吗？”没有回应，于是林上校拍了拍他，掌心传来的触感让人很不安，那个躯体极其瘦弱，仿佛摸到的是一具披着人皮的骷髅，战栗顺着手掌传来，林上校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你还好吧？”林上校握住他的肩膀，将他整个人翻了过来。半张苍白的脸显现了出来，另外半张...布满糜烂的血肉。林上校本能地屏住呼吸，继而心脏开始抽疼，他还活着，随着他的呼吸，失去眼皮覆盖的眼珠微微晃动着，粘稠的液体顺着发丝滴落在金属甲板上。

对于这种情况，林上校早有心理准备，毕竟，这是只外来的浮游，月望海之外，早已成了人间地狱！这个人，能使用C-6密钥，这个人，曾经也是他们活生生的同伴。

“他感染了海因病毒！”林上校收回思绪，朝着菱角号内喊道。海因病毒是近几年爆发的可以通过网络或虚拟链接设备在人机间传播的病毒，这人可能携带着羽衣。保险起见，林上校第一时间关闭了自己的网络设备。

对面书记官沉默了半晌，回答道：“已切断浮游所有信息设备，他...还有救吗？”

“情况不理想，除了呼吸，没有其他生理反应。”看身体的腐化程度，这个人感染了有一段时间了。等太阳出来的时候，他就会化为一堆白骨。

他没有生的希望了！

林上校紧了紧裹在身上的防护服，重新朝着书记官道：“他...没救了。给我一套羽衣吧！”

“我不建议您这么做。感染海因病毒的风险太大了，这太冒险了！”

“你也看见了，他是个浮游，都这样了，还强撑着一口气来月望海，肯定是有什么重要消息需要传递。别浪费时间，给我一套羽衣。”羽衣是连接虚拟世界的设备，月望海没有虚拟世界，但林上校觉得，有必要进入这位浮游的意识空间，看看他到底带来了什么重要情报。

“也许他就是因为感染了海因病毒才跑这里来的，想要求助，或者...干脆拖我们一起下水！”书记官的声音还是淡淡的。

“康斯坦丁！”林上校怒了：“这个人是为了什么成为浮游的？是为了什么潜入恒城的？如果不是这些浮游，你我今天都有可能是这个鬼样子！”他放下浮游虚弱的身体，重新从小艇中探出身体。

“给我套羽衣！我们不能就这样抛弃他！至少看看他带来了什么！”最后，林上校强硬地下达了命令，书记官康斯坦丁无所谓地耸耸肩，他确保这个动作不会被浮游艇中的上校看见。然后，机械臂伸长，将一个金属盒子递到了舱内。

“很好，他的大脑损伤还不是很严重，他有植入虚拟链接设备。你做好外围环境监控，我得进去看看。 ”

林上校将盒子里的设备戴在自己防护服头盔的外部，然后抬起浮游虚弱的头颈，在他后脖颈处找到了链接口。

“放心，我不会让你白跑一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