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趣是不是最好的老师?从美国进步主义教育运动谈起

也许对于爱因斯坦等一些人来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如果把语境扩大到整个教育界,兴趣在教育中作用,还是不是那么至关重要呢?

19世纪末20世纪初在美国发生了一场规模宏大的教育改革运动,这场强调以儿童为中心的运动被称为:“进步主义教育运动”。1920年代,在进步主义教育运动鼎盛时期成立的“进步教育协会”发布了“七点原则声明”,这七项原则可谓是对这场运动的主旨的高度概括。

“进步教育协会”的七点原则声明

  1. 学生有自然发展的自由;
  2. 兴趣是全部活动的动机;
  3. 教师是一个指导者,而不是一个作业的监工;
  4. 应进行关于学生充分发展的科学研究;
  5. 应高度注意影响儿童身体发展的所有因素;
  6. 加强学校与家庭的合作,以满足儿童生活的需要;
  7. 进步学校应是教育运动的领导者。

然而,1930年代的经济大萧条以及第二次世界大战带来的社会震荡,迫使人们,尤其是教育界和政界的领导人物重新把关注的重点从学生的兴趣愿望放回到社会的需要上。

发展到1950年代,前面50年左右的种种教学革新都遭到了攻击,而且很快从课堂上消失。1957年,前苏联成功把人造卫星送上天,这一事件震惊美国朝野。有观点认为美国在科学和数学方面的教育导致了美国这个民族的失败。于是,1955年进步教育协会解散,1957年《进步教育》杂志停办,进步主义教育运动画上了句号。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在《基于项目的STEM学习》一书,有学者一针见血地指出:

在关于学生兴趣的尝试中,很多教师禁不住诱感而简单地允许学生放任自流,让每个学生独立表达并追求自己喜欢的任何兴趣,没有激励学生去思考那些自己还没有想到但是更合意的兴趣。这样做的结果是放纵学生,并没有指导学生,带来了无秩序的混乱状态,没有井然有序的程序。并非所有的兴趣和活动都有同样的价值,这一点己经很清楚。要依靠教师的先见之明来选择、刺激和指导学生的活动,课堂活动要有很高的价值,并能够带着学生朝着毋容置疑的目标前进。

进步主义教育运动的失势,虽然不意味着其中的教育理念和教学方法被全盘否定,然而,尤其对于那些笃信“爱与自由”的家长,其中传递的信息确实是耐人寻味的。儿童的个人意愿和兴趣的积极意义固然存在,但过于强调学生兴趣,过于强调以儿童为中心的教学形式,已被美国的教育工作者否定。在1980年代,有学者这样评价道:

经验已经向很多教育理论研究者充分表明,仅仅依靠学生儿童时代那种自发性的兴趣而设置课程,是绝对不可能取得教育成果的。这样的方案不会有顺序和既定的结果要求,甚至不会有既定的心理方面的结果要求。既要有幼儿能够充分娱乐的硬件条件,也要有目标和达到目棒所需的计划和活动方案。否则,孩子上这样的学校和待在家里没什么两样。

即使是被视为美国进步主义教育运动的代表人物的约翰·杜威也并不同意教师采取“放手”的政策。他认为:教师如果采取对儿童予以放任的态度,实际上就是放弃他们的指导责任。

“教师作为集体的成员,具有更成熟的、更丰富的经验以及更清楚地看到任何所提示的设计中继续发展的种种可能,不仅是有权而且有责任提出活动的方针。” —— 杜威

在杜威看来,教师不仅应该给儿童提供生长的适当机会和条件,而且应该观察儿童的生长并给以真正的引导

我认同杜威的这一观点,这句话还适用于身为孩子的第一任及终身教师的——孩子的父母。有许多的父母把绝大部分的关注点放在提供条件上,而较少去观察孩子的成长,更谈不上适时给予指导。有许多父母和孩子相处的时间非常有限,孩子平时在学校,补习班和兴趣班之间流转,家长则忙于工作和社交,这样如何能够对孩子有所观察和了解?又如何能做到言传身教呢?

孩子的兴趣,有时候和一些偶然的事件有关。比如:朗朗对钢琴的兴趣始于动画片“猫和老鼠”中猫在钢琴上弹奏李斯特的一首曲目(说到朗朗,他父亲的做法,我并不认同)。类似的经历,很多孩子都有,单以兴趣班为例,从幼儿园小小班开始,孩子们就开始参加各种各样的兴趣班,但绝大部分的情况,这些兴趣都是昙花一现,很少有孩子能在其中找到一样长期坚持下去的。当然,重点也不在于一定要坚持某一样,而是家长有没有在这个过程中,观察和帮助孩子发掘、延展、整合他的兴趣。我相信只有这样,才有可能真正发挥出孩子兴趣(天赋)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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