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秦人帮助周宣王击败西戎成功晋级“西垂大夫”之后,也没有闲着,继续和西戎作战。不过这时候领导秦人的已经是秦仲的儿子秦庄公了。
庄公有感于秦邑的条件实在过于艰苦,把都城迁回了犬丘。秦人在几十年之后终于又回到了这块养育了非子的土地上。
庄公生了三个儿子,其中长子叫世父。
本来世父是会顺理成章的成为太子的,可是他实在太有个性,居然拒绝了。
世父说:“西戎杀死我的祖父秦仲,我不杀戎王绝不敢入城而居。”然后就带着兵出去讨伐西戎。
要知道那时候西戎可比秦国甚至是周王室都强大得多,世父干掉西戎之主的概率微乎其微。而所有人也看出来了世父就是纯粹喜欢打仗,讨厌作为太子家里蹲。
于是,庄公立了次子开为太子。
要说这个世父确实是个牛人,庄公在位四十四年,他就在外面干了好几十年的仗。当年跟他打仗的西戎人都当爷爷了,他还是一如当年风采,继续发挥着光和热。
更牛的是他干了这么多年,还很得广大人民和自己老爹兄弟的支持,也没让他休息两天什么的,秦人的尚武精神和韧劲可见一斑。
后来庄公过世,开成为秦国国君,是为秦襄公。
秦襄公刚刚继位,便把自己的妹妹嫁给了丰王。说是丰王,其实就是西戎的首领。算是变相的缓和敌我关系。
此外,襄公审视度势,觉得犬丘已经不适应秦国发展的需要了,于是把都城迁到了汧邑(陕西陇县东南)。
事实证明,襄公的决策十分靠谱。
果然,第二年,西戎大举围攻犬丘,世父虽然率军顽强抵抗,但还是不幸城破被俘。
由于世父是丰王的大舅子,当然,更主要的是西戎领教了秦国的实力。他们没有敢诛杀世父,一年后就把他放了回来,算是主动缓和,双方一度和好相处。
虽说打了败仗,但秦国据守着汧邑这样的战略要地,实力依旧就不可小觑。
此后襄公一方面加强了与周王室的关系,拉虎皮扯大旗吓唬西戎;另一方面东进占据汧邑膏沃之地,大力发展生产,加强武备。秦国自此进入了战略机遇期,发展十分迅速。
年轻的秦国开始在各个诸侯国中崭露头角,不过由于地段实在太偏,它的折腾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有眼拙的就有眼尖的,还是有那么一些人发现了它的不凡。
当时还在幽王手底下干活的郑桓公问史伯:“天下哪些国家会兴盛?”
史伯叽里哇啦分析了一大堆道理,最后指出:楚、秦、晋、齐会强大。
这个史伯据说是王室的史官加文书,他后世有个很牛的头衔——尽知天下第一人。简直是诸葛孔明的上辈子,料事如神。春秋五霸被他直接说中了四个,真是叫人不服不行。
可如此牛逼的人物却一直大隐隐于朝,也不肯出来拉周王室一把。据他自己说是周王室真的气数已尽,拉也白拉(《郑语·史伯为桓公论兴衰》:史伯曰,王室将卑,戎、狄必昌,不可逼也。)。
总之,秦国继续闷声发大财。躲在隔壁旮旯里一边抓生产、促发展,一边密切关注周王室和诸侯们的主要动向。
襄公隐隐有一种感觉,可能要出大事儿。
襄公的感觉很超前,但手脚却落后了。
幽王一派和申侯一党在长期的文斗之后终于发展成了武斗,襄公立马带上人赶了过去。也不知道是去帮哪一边,但从后面的历史看,帮幽王的可能性比较大。
谁知幽王太菜,没撑多久就挂了,襄公跑到半路傻眼了。
这时候,京畿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犬戎在到处抢劫加破坏。申侯等一帮诸侯在申地(河南)立了周平王,而在国都这边(陕西)虢公翰立了携王,两王并立的诡异格局形成了。
经过并不激烈的思想斗争后,襄公义无反顾的投入了实力较大的平王阵营。
《纲鉴易知录》:“王东迁,秦襄公以兵送王,王封襄公为诸侯,赐之以歧、丰之地,秦始国。秦祀于西畤。”
平王把都城迁到洛阳,秦襄公一路派兵护送,于是平王封襄公为诸侯,把岐和丰的土地赐给他,秦国终于变成了一个诸侯国。为此,秦国特地到西畴这个地方举行了祭祀。
襄公的决策很靠谱。平王感念襄公这么挺他,很大方的回了两份礼。
一个是虚的,就是封为诸侯。
老实说,在襄公以前,秦国这个用法是不准确的,它其实只是一个附庸。而现在,秦国才是名至实归,变成了诸侯的一员。
虽然襄公得到的爵位只是伯,在诸侯中只能算一般,但它的意义是巨大的。就好比原来的秦国,只是周王室的马仔,你再牛再能打,撑死也就是个超级打手。但现在不一样了,你升格成了周王室的保镖(有编制),甭管能不能打,地位和福利待遇就甩马仔几条街,这就是差距。
另一个看着很实在,其实也很虚,就是授予土地。
岐和丰这地方那可是周王室的老家,当年文王武王就是在这里发家,最终灭掉了商朝。后来这里就一直是周王室的京畿地区,非常发达。
可这地是好地,就是有个小问题——不在平王手上。
要知道现下这个时间段,那两块地皮上犬戎正撒欢地抢劫呢,携王则占着一小部分以自保。平王就是回不去,这才迁都成周(洛阳)的嘛。所以这赏赐除了个“所有权”的名份之外,一点干货都没有。
不过,名份这东西的价值,往往是因人而异的。在有的人眼里一文不值,在有的人眼里千金不换。
想当年十月革命刚刚爆发时,苏俄满世界嚷嚷要把沙皇俄国和帝国主义侵占中国土地还给中国人民。那可是一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啊!
不过,这倒不是苏俄政府思想觉悟高,而是这些土地反正不在苏俄政府手里,全在死对头白卫军和帝国主义手里。苏俄政府当时的意思也很明白,就是撺掇中国出兵拉他一把。
要是当时中国肯出兵,最起码只要打下来的地方俄国是没法再要回去的。可当时的北洋政府太废柴,根本就没这个本事。后来,苏俄自己把事儿搞定了。什么北洋政府、国民政府都拿着公告去找苏联要,可问题是人家根本就不搭理你好吧。
在这个故事里,虽然苏俄政府眼巴巴的把“名份”送到了中国手中,可对于积贫积弱的中国来说,没有半毛钱价值。
可在秦襄公这里,这个“名份”就很值钱了。
因为历史老人拿的这个剧本虽然和几千年后出入不大,但积贫积弱的变成了平王,而刚勇奋进的换成了襄公。于是同一个剧本演出了完全不一样的风采。
接下来五年,全体秦人啥也不干,就干了一件事——干西戎!
老实说,作为大舅子的襄公成天拿着个棍子蹲在西戎的家门口,实在有些不地道。但联系到西戎当年也没跟秦国客气,这也算是礼尚往来。
不过,秦国想收复丰、岐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当时侵入中原的西戎的势力已经布满了渭水流域,十分强大。而且由于平王的主动“战略转移”,王室和诸侯都跑到了离西戎“八百里”远的大后方。而秦国则在和西戎刚正面,所以说援兵什么的就别指望了。
不过秦国经过了战略机遇期的发展,也是一身肌肉。
所谓“战略机遇期”,几乎可以算作“战略进攻期”的铺垫,咱拳头底下见真章吧!
《今本竹书纪年疏证》:“(平王)五年,秦襄公帅师伐戎,卒于师。”
《史记卷五·秦本纪第五》:“十二年,伐戎而至岐,卒。”
从史书上来看,经过五年的征伐,秦国已经摸到了岐这块土地的边儿。而秦襄公一直到死,都在主持对西戎的战事,也算得上马革裹尸。
几十年后,在最南边的楚国,他们的君主七十高龄的楚武王熊通也是死在了讨伐随国的路途中。
所谓的“大国崛起”都是有代价的,那是需要用无数的痛苦、挣扎、鲜血、牺牲来浇筑的丰碑。只有在无数次跌倒与折翅后依旧勇敢向前的雄鹰,才能主宰这片历史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