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学路上没人陪伴,走在少有人走且两边都是坟堆的沟底,也走在情绪的低谷里,我严重偏科,看见数理化就头疼,我考学还有希望么?回应我的除过越走越快的脚步声,和一下一下应和着节奏拍打着屁股的书包,就是时不时从头顶“呱呱”扑棱着翅膀飞过的乌鸦。
我不想上学了,一天也不想,一刻也不想了。打定主意,也没和父母商量,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铃一响,装好书包,搬起凳子就飞出了教室。鬼知道,同学们会不会惊诧,也许应该不会,那些成绩好的同学眼里脑子里装的都是ABC,辅助线什么的,那些和我一样的差等生早在我收拾书包的时候,一溜烟操场上去了,谁又注意到这个不起眼又不合群的我呢?
随它去吧,飞出教室,飞出学校,回头看看,“XX镇XX村中心学校”的校牌在夕阳下闪着光,别了!我的母校,别了!我的学生时代!什么“不上学就得回家担茅粪”什么“脸对黄土背朝天”,以后的日子以后再说,姐自由了,再不为那些辅助线,力光电脑壳疼了,“天边飘过故乡的云,它不停地向我召唤,当身边的微风轻轻吹起,有个声音在对我呼唤……”哼着歌,抡着凳子,一蹦一跳地走在无数次走过的路上,书包也轻飘飘起来。
忽然一个再熟悉的身影从对面走了过来,刘老师,他不是去开那什么研讨会了么?我一时不知所措,愣在那里,他却一把拽过板凳在自己手里,低低两个字:回去。不用抬头,也能想象得到他的脸一定是阴沉着的。
当晚夜自习后,他和我谈心在五月的校园。他和我聊了许多,我一直以为我这样严重偏科的“瘸腿”生,是不讨老师喜欢的,我第一次理解什么是“春风化雨”,刘老师点燃了我的梦想之灯,我似乎看到前途一片光明。他的身影和我的身影并行在月影里,我竟然敢迎接他的目光了,那光很亮,很暖。
接下来的日子,有他的格外关注和鼓励,我“三更灯火五更鸡”,背书,刷题,平心静气,暂别了我的“三毛,我把“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写在我的文笔盒上,把“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写在练习本的扉页。为了那束光和暖,我要努力!
那时候,学校没有宿舍,我只好借住在邻村父亲的朋友家里,从学校到住处还要翻过一道沟。白天倒没什么,特别晚上, 沟里四周黑黑黝黝 的怕人,而暗下决心的我,每晚下自习后,总要比别人多学半个到一个小时,等我这只笨鸟走的时候,路上已鲜有人伴。不知怎地,刘老师很快就了解到我的这个情况,找到我“晚上学习完喊我,一路走”“太麻烦了,老师”“不麻烦,顺路”,其实,我怎能不知道,我住的和刘老师家虽然相邻但并不是一个村。那年,刘老师几乎天天送我。我怎能辜负!
当我最终以420的分数被师范录取时,我喜极而泣。按当时乡亲们所说,我是跳出了龙门,吃上了皇粮啊。
每次回家看到同村儿时的同伴,或是满脸汗泥地劳坐在田里,或是端个饭碗蹲在木头疙瘩上,粗俗的呵斥着子女,我都不敢相信我们是同样的年纪。
多少年了,我一直记得那句改变了一个乡下女孩儿一生的“回去”。这么多年,说来惭愧,忙忙碌碌的每次和同学相约去看老师,都以这样那样的原因未能成行。记得一次偶然相遇,和他说起,他却说,“那是你有天分,上天不想埋没你。”
后来和同学聊起当年,都挺自豪,我们这几届年年在县里升学率都是第一,不多几次的聚会上,老师们常常夸我们这几届最争气,其实我们知道,一切都是像刘老师这样的认真,负责,敬业的园丁们,有他们的辛勤培育,才会有一朵一朵娇艳的花朵。
如果真的有天意,那么刘老师,还有所有和刘老师一样无私奉献的园丁们,愿上天赐予我的恩师们,一生平安,健康长寿,永远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