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其实，我原本不想生二胎。

那时候小树四岁，已经读幼儿园中班了。他去幼儿园时，我可以从带娃的忙碌中抽身，能够做些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并且很享受这听从自己内心的悠闲时光。

有天，我看到这么一段话：“生二胎三胎既不是因为有时间，有钱，也不是因为一定生个男孩或女孩，只是因为在这个充满竞争、人情冷漠、充满功利的时代，父母最重要的不是给孩子留下多少金钱和房子，而是给他留下一个亲人。”

那时已入冬，天气有了些许凉意，读到这段话时，我竟然刹那间热泪盈眶。

小树坐在地板上百无聊赖地搭着积木，他背对着我的小小身影，有些孤单。

我问他：“你想要一个妹妹或者弟弟吗？”

他的眼睛一亮，回答得不假思索：“妈妈，想！。”

我想，任何事情都有一种机缘。就像小豌豆的出生，离不开那段话带给我的感悟，以及小树毫不犹豫的回答。

二

生小豌豆儿时我提前破了羊水，离预产期还有一个半月，属于早产。那天爸爸在出差，只有小树跟婆婆在家。

我躺在救护车上，小树坐在我旁边拉着我的手，眼神里有害怕，也有关切。到了医院已是深夜，婆婆给我挂号去了，B超室门口的走廊上只剩下我跟小树。

走廊里的灯光有些昏暗，我躺在医院推车上，心里忐忑不安，一直在祈祷肚子里的宝宝能够安全无恙。小树一直拉着我手，突然，他趴下抱了抱我，在我脸颊上亲了我一下，说：妈妈，有我在，你不要怕。

我的泪水就这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那时的小树俨然像一个大男孩，我开始心安，我抚摸着肚子，对肚子里的宝宝说：没事儿，宝宝，没事儿，你的哥哥在这保护着我们呢。

三

上天眷顾，虽然生产过程有些许危险，但总算转危为安。小豌豆顺利出生。

护士把我们从产房推到病房，小树马上跑到妹妹身旁，兴奋地对婆婆说：“奶奶，这是我的妹妹吗？我可以看看她的小脚丫吗？”

婆婆把妹妹的脚丫放在小树的手里，他脸上写完了惊奇，说：“奶奶，妹妹的脚丫好小啊。”

又看了看妹妹皱成核桃的小脸蛋说：“妈妈，妹妹丑丑的，真可爱，我可以抱一抱他吗？”

我想，小豌豆是幸福的。因为，她不止有爸爸妈妈疼爱她，还有一个如此温暖的哥哥陪伴她。

我刚怀孕时，很多人都劝我让小树跟奶奶睡，说：男孩子睡觉不老实，万一他踢到你的肚子怎么办？

我知道小豌豆出生后，自己肯定会或多或少地减少对他的关注，毕竟带小婴儿就像整理一个乱糟糟的小宇宙。所以，我有些于心不忍，我想，在小豌豆出生之前，能多陪伴小树就多陪伴他吧。

我跟他认真地谈了一次话：妈妈肚子里有宝宝，小宝宝很小很脆弱，所以，你要保护好肚子里的宝宝，睡觉时不要踢到妈妈的肚子哦。

其实我也有些担心，因为小树是我们小区里数一数二的调皮孩子，每次出去玩耍，都跟小伙伴们你追我赶，头发都被汗水湿透。

可是，怀胎十月，晚上睡觉时，小树从来没有用脚碰到过我的肚子，一次都没有。

小豌豆儿，你可知道，为了你的安全，哥哥是多么的小心翼翼！你可知道，哥哥是多么的爱你！

四

有了妹妹的家庭似乎多了一些变化。

妈妈似乎总是围着小豌豆在忙碌，哭了，抱着她；醒了，逗她玩儿。甚至在睡觉时，这个粉嫩嫩的小人儿也一直黏着妈妈。

有了妹妹陪伴我，我应该快乐才好，可为什么我感觉有些孤单呢？

有次小树把牛奶洒了一地，我教育他，声音有些严厉。他闷不吭声，最后，他眼泪汪汪地问我：妈妈，你还爱我吗？

“当然爱你了。”

“可为什么我感觉你现在只爱妹妹，不爱我了？”

我找出小树过生日时剩下的蜡烛，拿出四根，然后点燃了两根。

我对小树说：这两根蜡烛代表爸爸和妈妈。

我又用燃着的蜡烛点燃了一根，说：这是我们的小树。妈妈用爱把小树的蜡烛点燃了。

小树说：最后一根是妹妹吗?

我点点头，说：妹妹也是我们一家四口中的一员，可不可以用我和爸爸，还有你的爱把妹妹的蜡烛点燃？

小树高兴地拿着自己的蜡烛。

我对小树说：“现在明白了吗?妈妈的爱是可以分享的。妈妈爱你，也爱妹妹。只是因为现在妹妹小，什么都不懂，所以需要妈妈跟你的照顾，宝贝儿，可以帮妹妹拿一片尿不湿过来吗?”

小树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拿尿不湿，还说：“妈妈，换好的尿不湿我帮你扔垃圾桶里。”

五

小树有了新的牵挂。去幼儿园接他的路上，他会问我：妈妈，豌豆妹妹睡了吗？

妹妹哭了没有？今天听话吗？

我向他详细汇报。

回到家，一进门，他就跑到妹妹的床前，抱一抱她，亲一亲她，然后再忙活其他的事情。

小树经常在脑海里描绘图片，有时候也会讲出来跟我分享。

他说：“妈妈，等妹妹长大一些，春天开满花时，我就骑自行车带着妹妹出去玩，让妹妹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妹妹肯定会很高兴吧。”

“恩恩，妹妹肯定高兴啊。而且别人还会羡慕你呢，说小树有个妹妹真好！”

他还一脸正义地对我说：“妈妈，以后我读小学，妹妹就读幼儿园了，要是有小朋友欺负妹妹，我就帮妹妹去教训那个小朋友。”

我笑:"豌豆儿有个这么厉害的哥哥，谁还敢欺负她呢？”

六

有天，小树问我：“妈妈，人老了，是不是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

我惊讶五岁的小孩竟然会想到生与死。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我说，是的。

他带着哭腔问道：“妈妈，那你也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吗？”

我抚摸着他的头，说：“以后会的。不过要过很久很久很久以后。‘’

他依旧不依不饶，问：“如果你变成天上的星星，谁还会陪着我呢？”

“你的豌豆妹妹啊。”

我又想起这段话：“生二胎三胎既不是因为有时间，有钱，也不是因为一定生个男孩或女孩，只是因为在这个充满竞争、人情冷漠、充满功利的时代，父母最重要的不是给孩子留下多少金钱和房子，而是给他留下一个亲人。”

我的孩子，长大后，你们就会懂得：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爱，叫做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