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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风是烫的，五十多人的大教室汹涌着热浪，一串清脆的铃声撕破滚烫的空气，如同一阵清凉的风，让人气定神闲了许多。

程毅昏昏沉沉地从课本中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茫然，死党黄启文从前面起来，过来扯起他的手臂：“别学啦，这节课间长，咱出去透透气，这屋里闷得慌。”

程毅只得顺着他的意思，点头应和着，跟着他出了教室。

C市一中，是市重点高中，也就是大人们常说的“进了某高中，就相当于一只脚进了名牌大学”的某高中。

一中教学楼是中空式天井，从最上面能向下看能看到一楼的学生。程毅和黄启文趴在四楼的栏杆上向下看着，有一句没一句闲聊。

每层楼间隔着攀壁性很强的爬山虎，植物的蒸腾让走廊比教室凉爽很多。程毅呼吸着干净的空气，听着黄启文的碎碎念，心情无比舒畅。

“今天中午去几楼吃饭啊？食堂新开了一家小笼包，你不是喜欢吃小笼包吗？要不咱们今天晚上去？”

程毅轻轻笑着：“小笼包油大，大晚上的你不嫌腻啊？”

“倒也是，那你想吃啥？”黄启文托着腮，手指无意识地绕着爬到四楼栏杆玻璃上的藤蔓植物。

“还是去一楼看看套餐吧，今天周二有你爱吃的麻婆豆腐吧。”程毅单手撑着栏杆，他转头注意到附近有好几个女生看向自己。他拍拍黄启文的肩膀：“诶，一堆人看你呢，你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黄启文头也没回：“大哥，人家看谁你心里没数？”他转过身，凑近了他，“有好几个托我给你带东西你不知道？”

“有这事儿？”

“少来，再这样跟你绝交。”黄启文冷着脸，又换了一副表情，“说回来有没有你喜欢的啊，别让人家白等你啊。”

“我不准备高中处对象，下次她们再找你你就这么告诉她们。”程毅不为所动。

“那你可要加油了，高冷的类型正合她们胃口。”黄启文半开玩笑地说。程毅无所谓地摇摇头：“这种事有什么好着急的，以后再说吧。”

“也是，”黄启文点点头，“说起来，你准备报那个英语竞赛吗？咱们班好多人都报了。”

“那就报呗。”

“不过听说高二那个贺子琛也报，好多女生都是为了看他才报的。”

“那有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贺子琛算是高二厉害的大手，当年中考英语满分进的一中，那年的英语特别难。”

“跟我有啥关系？”程毅漫不经心的样子。

“贺子琛啊，帅哥啊，你不看看？”

“我不像你，我对男的又不感兴趣。”程毅笑道。

“什么就‘我对男的感兴趣了’？”黄启文有种被调戏了的错觉。他白白净净的个子不算高，还总是跟程毅一起玩，班里好多腐女都在YY他俩，这俩人也觉得没什么，就当是在繁忙的课余生活制造一点乐子，也算是他们之间的梗。

“你下节课的书准备好了吗？还有时间跟我在这儿侃？”程毅提醒他，黄启文如同被点醒一样迅速冲到备品间取英语书。

又是一阵响铃，走廊里的学生重新回到了蒸笼似的教室。

晚上吃饭回来的时候路过篮球场，程毅被人给堵了，对方以自己喜欢的妹子被程毅抢了为由茬他，程毅用“你谁啊”的表情相待。人家本来就看他不爽，又见他不屌全宇宙的表情，过去就推了他一把，把程毅推了个跟头，这下把黄启文惹激毛了。

“你骂别人就算了，打人算什么？”

程毅懒得理他，也懒得跟他解释，直接无视掉准备绕开他。

“他妈让你走了吗？”那人看他想走，以为程毅怂了，便开始嘴不饶人。

“够了吧，”程毅自己也听不下去了，看了一眼对方的校服，原来是高二的，难怪对自己这么嚣张，他看到对方身边站着他的同伴，手揣着口袋一幅看好戏的样子，便好脾气地对人家说：“学长，能劝劝你的朋友吗？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哪里招惹他了。”

那人好玩儿地笑了：“我为什么帮你？”

程毅有些无奈，拽着黄启文准备走，黄启文还有些不开心，想回敬那两个几句，被程毅几句“走了”拗不过，只得跟他走。本来那个推程毅的人还想撵上去再装会儿，被他旁边那个男生拦了一下。

“还是大手呢，人品上也不过如此。”黄启文忿忿地说。

“啥大手啊？”

“贺子琛啊。”

“哪个是贺子琛？”程毅有点好奇，他不觉得和自己抢姑娘的人会是一个学霸，那个高二的男生实在幼稚至极。

“就是那个跟着的男生，看着拽了吧唧的那个。”

哦，果然。

程毅轻轻笑一声：“确实不过如此。”

程毅走后，剩下那个男生不屑的表情，瞪着身边的家伙：“你干嘛拦我？”

“刚被记完过，还想再上次榜？”名为贺子琛的男生慢慢悠悠道。

“真不知道韩雨晴为什么喜欢这样的人，瘦瘦小小的，也不怕他肾虚？”

贺子琛有些无语，他没想到吴晗拉自己来这儿是为了堵人，不过看到程毅那弱弱却还要刚的态度，他莫名觉得很有趣，到底是哪里有趣，他也说不上来。

“那个人，几班的？”他问道。

“我怎么知道？我之前看韩雨晴跟他聊天，特别开心的样子，我就那个火啊，正好刚才看到他，心里十分不爽。”吴晗依然用着那种忿忿地语气说着。

“请你吃刨冰，别生气啊听话。”贺子琛一只手搭上吴晗的肩膀，“去食堂，吃什么，你说。”

故事的开端大致如此——其实程毅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跟贺子琛扯上关系，但之后的英语竞赛，他们刚好分到了一个考场，那场面一度十分尴尬，尽管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了。这段时间程毅总是在不经意中发现贺子琛的身影，要么就是他的名字，毕竟那张帅脸不得不让人注意他。

程毅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坐在自己的位置，可身边有一堆女生对贺子琛议论纷纷，搞得他十分郁闷。他索性趴在桌子上睡觉，装没听见，等待考试铃的指令。

考试结束，他迅速离开考场，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教室里的空气似乎要比之前更加拥挤，让他上不过来气。

“你还好吧？”身边传来一个声音，程毅转头，然后就想走，结果被贺子琛拉住，“我们之前见过的，你不是高一的吗？怎么也来参加这种考试？”

程毅扭头一脸冷淡：“我为什么跟你说话，我跟你又不熟。”

贺子琛还保持着程毅第一次见他的姿势，手插着口袋：“聊几句就熟了，听说你抢了我哥们儿的对象？”

“你听错了，我没有对象。”

“哦。”贺子琛应了一声，看来只是单纯的缓解一下气氛，过了一会儿又说，“你也别老是把我想得那么坏，你想想要不是我，你这个月能过得这么愉快吗？”

“什么？”

“我是指吴晗，就是上次拦你的那个人，我劝了他几句。”贺子琛说，言下之意就是你要谢谢我，不能对我这么冷淡。

“哦，谢谢。”程毅的感谢说得一点都不诚意，但贺子琛无所谓：“那，我们就算认识了，我贺子琛。”

“之前听说过你。”

“哦？这么在乎我？”

程毅看了看四周有一圈女生看着他们俩，悠悠然说：“这架势我想不知道都不行啊。”

“那你叫什么？”

“程毅。”程毅自报家门，也不避讳。

“名字挺有诚意的。”贺子琛笑了，“你认识程霄吗？”

程霄？

“怎么了吗？”程毅道。

“没什么，我一个同学，我觉得你俩名字挺像的。”

“是挺像，因为他是我哥。”程毅默默地说。

程毅有一个哥哥，叫程霄。程霄要比他大一岁，但程毅从来没有在学校提过他哥，他们哥俩关系不好。不好的原因很单纯，因为程毅比程霄小，所以程霄看不上他，程霄许多年后回忆当时，只觉得那时候太年轻，太幼稚，其实不是这样的。

程霄天赋上明显要比程毅高，从他的成绩就能看出来，程霄的成绩永远要比程毅好，而程毅属于那种很要强的人，他总想着要超过他哥，尽管他学得很努力，也很吃力，终究是敌不过哥哥强大的智商。

他也尝试过从其他方面碾压他哥，比如打篮球，或者弹吉他，结果通通败下阵来。两个人差不多的似乎也就人缘不错，都很讨老师和同学的喜欢，只是他们彼此之间只有竞争，没有兄弟之间的情同手足。

贺子琛不知道这些，他还纳闷之前没听程霄说过自己有弟弟之类的话，更不知道这个程毅就是自己同班同学的弟弟，正想问见程毅没有多说什么，感觉自己也没跟他很熟，这种情况不适合问他这些，便又扯了一个话题。

“你是不是英语不好啊？”

程毅被他这么一问有点儿懵：“为啥？”

“我看你答题的速度很慢啊。”

胡说，自己明明用了很短的时间。

“你考试不答题，你看我干啥？”

“我答完了，没意思，再说了整个考场我就认识你一个，我看你也没什么吧？”贺子琛理直气壮。

“没意思你考什么啊？”程毅最讨厌这种无形之中装逼的家伙，看贺子琛洋洋得意的嘴脸，有点贱贱的感觉。

“老师非要我考，我有什么办法？”

你不知道因为你有一堆女生参加考试吗？程毅内心道，你这也算为国家带动了GDP吧。

“今天晚上我请你吃饭吧，算是替我朋友跟你道个歉。”贺子琛说。

“那怎么好意思。”

“要不，我给你补课？你不是英语不好吗？”

“……”程毅什么也没说，步伐加快，把这人扔在身后。

贺子琛也没有那些女生说得那么高冷的样子，可能男生和男生之间放得更开一些吧，让他反倒有些聒噪。

不过也挺好，英语课的补习费免了。